“於盛世起兵刃者,為之暴虐,如諸子百家學說,亂世法家強國,然若盛世繼續沿用便會亡國,政策要與時勢相結合,方可順利施行。”晉陽公主又道,“君主要善於變通。”
趙希言認真聽完後,笑眯眯的朝車內道:“難怪先前會有人說先帝諸子嗣當中,唯晉陽公主最為聰慧,若為男兒身,必是儲君最佳人選,姐姐對於人主道,可謂通透至極,便是輔政,也是屈才了。”
晉陽公主靜看著窗外不語,跟著隊伍一路抵達了燕王府,一座僅次於皇宮的大規模親王宮便屹立在北平府內,王宮附近有衛兵巡邏,城樓上也有戍衛。
一名老太監領著大小留守的官吏走出裕門,至王宮正南門前的九龍壁下跪迎,“臣等叩見燕王殿下。”
趙希言從馬背上跳下,隨後又將晉陽公主扶下馬車,晉陽公主下車時,瞧見她的肩上積著落雪,遂抬手輕輕與她拂去。
一眾迎接的太監與屬官見之皆楞了神,便私底下議論道:“難道殿下封王之後一並冊了妃子?”
“沒有聽說殿下娶親啊,皇子納妃這樣重大的喜事,必是要昭告天下的。”
“那車上下來的這位娘子……”
“與殿下如此親昵,八成是未來的燕王妃了。”
老太監訓斥底下人的猜忌,躬身上前道:“殿下,皇后殿下身體抱恙,不能親自前來,故派小人相迎,殿下已在內廷長春宮等候殿下。”
“好。”趙希言點頭應道。
老太監隨後看向晉陽公主,只見趙希言轉身拉著晉陽公主徑直登上玉梯進了王府,也沒告訴底下人身側這個女子到底是什麽人,這一番番舉動,留下了無數猜測。
趙希言拉著晉陽公主進入燕王府,在京的王府,晉陽公主是去過的,與這些藩王在地方的秦王宮有所不同,規模比自己的公主府還要小一些。
而在外的藩王王宮,規模僅次於天子居所的皇宮,每道宮門與宮殿前白玉階,級數也要較皇宮少一些,白雪覆蓋上青色的琉璃瓦,裕門過後是端禮門,進端禮門後還有一道承運門,宮門間距極長,且有重兵把守,想要攻破也非易事。
燕王作為功勳最大的藩王,其府邸也修建的極為氣派,晉陽公主見之,開口道:“陛下曾經還真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怪不得每次朝廷使臣訪燕,回來都是一陣膽怯,燕王府謂之小朝廷也不為過。”
走到承運殿時,趙希言忽然頓住,因為晉陽公主的話,又勾起了她的回憶,“是啊,仔細想來,父親確實是從來都不掩飾,只有陳長史,因為是祖父委派的老臣,所以常告誡我禍從口出,第一次入京時,父親便問過我,喜不喜歡京城。”
晉陽公主聽後,問道:“殿下是怎麽回的呢?”
“我說……”趙希言看著殿內那張冷冰冰的寶座,“父親喜歡,我便喜歡。”
“童真而不乏聰慧。”晉陽公主道。
趙希言輕呼了一口氣,沒有人知道,她一直崇敬自己的父親,也憧憬著自己將來會像父親一樣,於是便追隨著父親的腳步,助其完成野心,一直到今天。
“世人都覺得皇位,本該是父親的……”趙希言道,“但在我看來,沒有什麽是自己本該得到卻又沒得到的,得於舍總是相伴而生,為得不到而尋找借口,幽怨而不爭取,也是一種軟弱的表現。”
隨後趙希言拉著晉陽公主進入崇信門穿過存心殿抵達內廷,剛至長春宮庭院,便聽見大殿內有咳嗽聲傳出。
婦人的每一聲咳嗽都牽動著趙希言的心,這比她走之前,又厲害了不少,她知道母親的病情又加重了,於是三步並做兩步拉著晉陽公主疾走入了殿。
殿內侍奉的宮人瞧見後想轉身稟報,隨後被趙希言製止,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張皇后躺在大殿的坐塌上,身上蓋著一件棉被褥,榻前燃燒著一隻炭盆,“三子啊,去看看殿下回來了沒有。”
很顯然趙希言入內的腳步聲張皇后並沒有聽見,“娘。”趙希言走上前。
張皇后抬起頭,隨後強撐著病體坐起,“你這孩子,回來了怎麽也不差人通報我一聲。”
趙希言連忙上前將張皇后扶起,晉陽公主見之,微微福身道:“晉陽見過皇后殿下。”
趙希言隨後也起身退了幾步,撩起衣擺跪伏道:“兒臣趙希言,叩見皇后殿下,皇后殿下千秋。”
張皇后頓時愣住,先前有官員這般叫喚,而今又是自己的孩子如此,即便她不想承認,也不得不了,“果真是改朝換代了麽。”
但張氏從未想過要當皇后,因為她知道,人一旦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沒有了約束之後,一切東西都會改變。
隨後她注意到趙希言身側的年輕女子,“晉陽……”這才反正過來眼前這位便是趙希言之前在王宮內天天掛念的晉陽公主。
張皇后仔細打量了一眼,盡管她知道趙希言與她的過往,但卻沒有像皇帝一樣反對與遮掩,“怪不得,二郎會對你如此傾心,還揚言非你不娶。”
未猜測到張皇后會如此直言的晉陽公主竟一下愣住,隨後又鎮定的再次福身,“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能與殿下相識,是妾身之福。”
張皇后搖頭,“你是武宗嫡長孫,若論出身,當是你屈尊於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