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挽沒再說話,坐了一會兒看向窗外:“雨何時來?”
“不知道,這會兒風和日麗的呢。”於舟探頭望天。
其實這段經歷很特別,特別在於,她從來沒有跟一位朋友,像此刻這樣,坐在一起,心平氣和地迎接分離這件事。
通常在現實生活中,人與人關系的疏遠,從來沒有個什麽倒數,總是令人後知後覺。還是突然有一天在朋友圈翻到那個人,才想起來,噢,好長時間沒聯系了啊,其實當年,我們也玩得挺好。
而用上了“心平氣和”這個成語是因為,還有一種默默疏遠之外的朋友be情況,是撕逼。
“你當真會想我?”向挽趴在沙發扶手上,下巴被擠出小小的溝壑,顯得她有一點不開心。
“這話你第二遍問了。”
“當真會想我?思我念我放不下我?”
“第三遍了。”
“當真……”
“會會會,會會會。”於舟受不了了,把書包給她抱著,“你一會兒還是穿你之前的衣服回去吧,哪些釵啊簪啊都戴頭上,放包裡怕給你壓壞了,也怕萬一帶不過去呢,超重什麽的。”
“那些留給你。”向挽抱著書包,說,“我說過了。”
她也要給於舟留點紀念品。
“沒有必要,放在這兒發揮不了它的價值,你記得不,你剛來那會兒我試過了,賣都賣不出去。”何況,那些首飾她挺喜歡的,不是麽?
向挽莫名就有點惱了,悶著頭不說話。
“又怎了啊?”於舟探頭看她,這回向挽學精了,把雙下巴收得很好。
於舟樂了,看著她笑,向挽收下巴的舉動被瞧出來,也笑了,咬了咬嘴唇,噙笑看著她。
“好像兩個小學雞哦我們。”於舟直起身子。
向挽不懂小學雞是什麽,但她也沒有心情再問。
吃完早飯,雨沒來。
吃完午飯,雨沒來。
洗完碗躺在沙發上刷了會手機,雨還是沒來。
於舟神色凝重地在微博刷暴雨的消息,好多人都在說,到底什麽時候下來,有急事,還能出門嗎,在線等,挺急的。
吃過了晚飯,天邊的雲霞被淹沒,雨終於在潮了一天的空氣中,傾盆而來。
沒有試探,沒有前奏,大軍壓境一般,轟地一下就來了。
於舟凝神看著天邊,下了二十分鍾,終於扯了一道閃電。
“啊啊啊啊啊啊,要打雷了,要打雷了!!!”她小跑過去喊向挽,手忙腳亂地給她把書包背上。
“啊啊啊啊啊啊,你穿過來的時候是在臥室是嗎!!!”她拉著向挽在屋子裡團團轉。
“啊啊啊啊啊啊,那你還是去你的臥室呆著吧!!!”她把向挽一把推臥室裡。
“啊啊啊啊啊啊,因為我如果看到個活人消失我會很害怕的!!!”她把門關上,背抵著門平複心情。
累死了。
道理向挽都懂,但是……
“你為何一直叫‘啊啊啊啊啊啊’?”還每回都是六個“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每次緊張激動的時候就這樣。”於舟在門外抖著身子,過了會又小碎步踏腳,跑起來。
隔著門,她聽見向挽在裡面笑了。
她踏著踏著就有點難受了,因為向挽笑得好真實哦,可這個人一會兒就要不在了。
向挽靜靜地坐在床上,像她來時那樣,不過穿著於舟的衣服,梳著一個馬尾,背著她精心準備的書包。
然後聽著於舟在門外小跑步的聲音。
於舟很好笑,向挽聽的時候是帶著笑意的,但過了一會兒,她又開始小小地克制地呼吸。
一起一落,緩慢綿長,和於舟在門外的碎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兩個人就這樣隔著門一靜一動。於舟動到腿都酸了,雷也滾了二十來道,裡面一點聲響也沒有。
但她也不確定,穿越應該是什麽聲響,有法術特效嗎?
“挽挽,”她敲了敲門,“你還在嗎?”
“在。”
“噢噢噢,不好意思。”說不好意思的意思是,她有點怕會打斷裡面施法。
驚雷從天邊而來,滾到耳邊,炸在腦子裡。
“轟隆隆……”又是一聲。
連著過了三聲巨雷,於舟又敲門:“挽挽,你還在嗎?”
“我在。”
……啊這。
於舟犯難了,思考了一會兒,望著屋頂說:“會不會是我們現代房子的鋼筋混凝土結構,把雷的效果擋了啊?”
古代那種屋子,防雷效果沒這麽好吧。
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於是把門開了個小縫,說:“挽挽,不然我們出去吧?”
得趕緊的,不然下一次打雷,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向挽靜靜看著她急切的臉,頓了兩三秒,點頭:“嗯。”
倆人找了兩把大傘,就下樓了,於舟把向挽送出去,謔,雨是真大啊,要把傘骨打斷了似的,打得倆人身子一下子就濕了一半,眼睛都睜不開了。
於舟要把向挽往樹下帶,但又怕她被劈死了,想了想,在震耳欲聾的雨聲中,把她安在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你堅持一下!”她大聲跟向挽說,然後跑回大廳,隔著雙開玻璃門看向挽。
樹被打得東倒西歪,好幾株新移植過來的,甚至直接被打倒了,根部從土裡扯出來,恐怖地張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