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挽聽見了一聲輕輕的抽泣,她抬眼,見昏暗的房間裡,於舟靜靜看著她,眼淚從眼角滑下來,落到枕頭裡。
她的睫毛輕輕顫著,喉頭也一咽一咽的,就那樣望著她,極力克制著,無聲地,突如其來地哭泣。
“你……怎麽了?”向挽慌了,手足無措,想要抬手擦她的眼淚,又沒敢抬起來。
於舟抽了抽鼻翼,低聲哽咽著說:“全是蘇唱。”
一滴眼淚又滑下來。
這個世界突然就全是蘇唱,她媽媽三句話不離蘇唱,向挽也三句話不離蘇唱。
所有人都很喜歡蘇唱,所以她又輕而易舉地佔據了自己的世界。
她本來是一個戒煙戒得很好的人,可是再好,也經不住十幾雙蠢蠢欲動的手,鼓動她去複吸。
本來就很難戒,她很辛苦的,到底知不知道啊……
她閉上眼,喉頭咽得一陣一陣的,把強烈的酸澀按下去,捂在枕頭裡,壓抑地哭。
向挽抬手,抱住她。
於舟摟住她的脖子,把頭埋在她的頸窩,一下下地抽泣。
她說:“我本來都快好了。”
這句話很委屈,嗚咽著從喉嚨裡擠出來。
向挽摸著她的頭髮,於舟的眼淚打濕她的頸窩,濡濕的熱氣噴在她臉側。
她沒有見過於舟哭,她好像從來都是嬉皮笑臉,無所謂的樣子,從沒想過有一刻能這樣清楚地感受到於舟脆弱的呼吸和無助的戰栗。
事實上,分手以後,於舟也真的沒有哭過,三年多,養條狗都有感情了,起來時也經常恍惚覺得家裡還有一個人似的,睡覺的時候也會覺得另一個枕頭很多余。
門鎖一響,等了半天腳步聲,才意識到她不會再回來了。才知道原來是隔壁關門震的啊。
她找了很多事情轉移注意力,但她不明白,如果蘇唱不想出現,她就可以真的大半年消失得乾乾淨淨,自己偶爾想起來去看看她,也只有微博上三四天一條的營業。
她連朋友圈都不發。
而蘇唱只要一想出現,短短十來天,二十來天,她的生活好像又開始圍著她轉了。
不止是她自己,你看,連她的媽媽,連向挽,都一口一個蘇唱,一口一個蘇唱。
憑什麽啊。
憑什麽呢?
好像全世界都喜歡你。不,不是“好像”吧。
向挽抱著於舟,眼眶也有些濕,她一下一下溫柔地撫摸於舟的頭髮,對她輕輕說:“我不提了。”
“不是不提,不是不提。”於舟在她的懷裡,哭著說。
她知道問題不在別人身上,她好像又有一點,要病了。
第48章
呼吸漸漸平緩,摸著她頭髮的手也停在了頸邊。
這種發泄的結局通常是覺得丟臉,而且和你的傷心程度成反比。
傷心勁兒過去了,離家出走的臉抽抽嗒嗒地回來了。
於舟確實覺得丟人,因為這場戲演到前幾集的時候,她還特別成熟地跟向挽說,不想蘇唱回憶起自己來,像個潑婦似的。
然後她就晴天扯雷地給向挽表演了一個怨婦。
重點是,她這個怨婦,連個怨的對象都沒有,分手是她提的,合作她也沒拒絕,脫敏也是她引以為傲的想法,人也沒成天往她跟前湊。
但怎麽講呢,蘇唱沒有做錯什麽,但不代表她不壞,她壞在,天生就會吸引人的目光。
於舟把頭埋在向挽的肩頭,因為丟臉,遲遲沒找到好的表情起來。
決定再裝三分鍾鴕鳥。
因為才哭過,她的體溫有點高,透過薄薄的睡衣和向挽貼在一起,呼吸的間隙裡,向挽聽見了自己並不輕快的心跳。
還有更糟糕的,才洗過澡的她們都沒有穿內衣,於舟的胸軟綿綿地貼著她的,被氣息帶動得一起一伏。
於舟和她在驚雷天裡抱過的所有婢女都一樣,一樣清香,一樣柔軟。
但也和她抱過的所有婢女都不一樣。
唯有她能讓自己感受到如此微妙的身體變化,同為姑娘,她的身體好像更引發人的探索欲一些。
向挽放開自己攬著於舟的手,一轉身背對著她趴到床上。
沒想到是向挽先撤的,於舟有點沒反應過來,眼眶還紅紅的,推了她的肩膀一把:“怎麽了?”
“我不對勁。”向挽趴著說。
“啊?”於舟抹一把自己的眼淚,“你也有什麽傷心事嗎?”
“不如都一塊兒說了吧,咱倆抱頭痛哭。”
向挽望著對面的衣櫃,輕輕說:“不是傷心事,是怪事。”
“啊?”於舟又想繞到她面前去看她。
向挽右手反伸過來,將她的頭抵住,指頭輕輕一推,推過去。
然後動了動肩膀,重新把頭埋到自己的臂彎裡。
“什麽怪事?”於舟想掰她。
向挽細聲細語地說:“方才摟著你,我有一些想要吻你。”
媽耶,於舟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麽直接的嗎?”她目瞪口呆。
“不然呢?”
向挽這麽坦然,她倒是不好說什麽了,於是起身盤腿坐著,低頭看一眼自己的領口,拉了拉。
“你確實不對勁。”她說。
“你是彎的嗎?”於舟覺得問題有點棘手,低頭,還是決定問向挽,長發從肩頭傾斜下來,襯得她的問句有一點循循善誘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