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唱看一眼她從向挽碗裡撈吃的的動作,架在筷子間的指腹動了動。
把第一圈下的菜差不多撈盡了,趙女士想到一件要緊事。
“唱唱,你們那個培訓班,我們乖乖學得怎麽樣啊?她那個考試分數你知道不知道的?有沒有可能簽約到那個什麽工作室的?”
“乖乖?”蘇唱一愣。
“哦,就是挽挽。”
蘇唱看一眼向挽,又看一眼於舟。
於舟也有一點好奇,一面吃東西,一面抬眼等她回復。
蘇唱低頭,撥了撥碗裡牛肉上面的一粒花椒,認真說:“向挽學得很好,算很有天賦的學員,考試的成績怎麽樣我不知道,但,以我的個人經驗來看,簽約的可能性不大。”
向挽停下吃東西的動作,於舟也皺了皺眉。
“這兩年行業的熱度比之前相對高,現在的工作室簽演員,也會有履歷和學歷的考慮,至少會是大學本科。”
於舟明白過來,向挽的戶口即便下來了,前十八年的檔案也是一片空白,更別說履歷了。
趙女士有點失望地輕“啊”了一下,隨即又安慰向挽:“乖乖不要緊的,你還小,是應該先學習再考慮工作,配音嘛就當愛好好了,別的方面也不是不能乾的,我看你可以去學空姐。”
“噗。”於舟想起趙女士說向挽早起坐得跟個空姐一樣,忍不住笑出聲。
“媽!”她打了一下趙女士拿筷子的手。
“那怎麽了,我又說錯什麽了?空姐掙得也不少,那她有個正經工作,你們開銷負擔也沒那麽重了呀,現在我看她,哦喲十幾二十塊都要轉給你的,哪裡就窮到那個地步啦。”
“她又不是轉給我,”於舟反駁,“都是綁的我的卡,只是她錢包裡不習慣有錢罷了。”
“那我是不懂你們了。”趙女士直搖頭。
向挽望著她倆日常鬥嘴,見怪不怪,笑吟吟吃菜。
蘇唱沉默地眨眨眼,下巴一勾,低頭,又繼續挑牛肉上的一小塊辣椒。
她想起第一次去於舟家裡時,趙女士真的熱情又好客,裡裡外外地歡迎她,她喜歡吃趙女士做的酥肉,趙女士連著早起炸了三天。
那時候的她應該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坐在這裡,聽著趙女士以跟別人更親近的立場,打聽“乖乖”的成績,講著蘇唱聽不懂,但於舟可以的“空姐”笑話,分享關於十幾二十塊的日常的雞毛蒜皮。
人與人關系的差距很微妙,很多時候,就在“解釋”這兩個字上。
如果一件事,需要向人解釋來龍去脈,就代表被解釋的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過。
更殘忍的是,她們根本沒有做出任何刻意的舉動。
蘇唱其實很了解於舟,知道她特別愛操心別人,特別愛管閑事,也特別善良,因此她才會不顧自己的困難收留了向挽,所以蘇唱在草叢裡看到奶牛貓的時候,除了真的想救它以外,也有一點不太能見人的私心。
她知道,如果她詢問關於小貓的養育問題,於舟是不會不管的,甚至會主動跟她說很多很多。
然後她就可以借著這些“很多”的話頭,聊一點別的事。
她以為她們在慢慢好了。
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如果於舟還跟她住在一起,她掌握於舟的生活動態,然後兩個人多說說話,可能才叫“慢慢好了”。而現在的於舟,有自己的生活,她只是從生活裡分了那麽兩句話給自己,其他的時間,從來沒有等過她。
於舟沒有等過她,時間也沒有等過她。
都在往前走。
第52章
三聲工作室的簽約消息公布,果然沒有向挽。
向挽早有準備,也算不上很失落,但於舟有一點擔心她,於是特地買好了菜回來給向挽做飯。
趙女士也沒走幾天,但家裡安靜得好像清理了三百隻鴨子。
以至於倆人坐在飯桌上,都覺得扒飯的聲音有一點大。
吃過午飯,於舟上微博看看,向挽由於有了幾個角色,長得又漂亮,也漸漸積累了粉絲,但她的評論區總免不了幾個陰陽怪氣的,有時私信裡也有。
向挽不太能分辨陰陽怪氣,於舟會提前去幫她拉黑。
拉黑也不是一個很好的方法,有人截圖向挽微博下方“該博主本月拉黑人數>3人,請謹慎發言”,然後笑她玻璃心。
向挽問於舟:“玻璃心是什麽?”
於舟說:“就是形容你的心像玻璃一樣。”
“那是誇我。”向挽笑著說。晶瑩剔透,純潔無雜,玻璃很好看,她知道的。
“不是,”於舟看著她的笑容,突然就很難過,“是說你脆弱,聽不得不好的。心像玻璃一樣,哢嚓就碎了。”
向挽忖了忖,搖頭:“我未曾心碎過。”
是的,她沒有心碎過,沒有破防過,也沒有做過什麽壞事,但有人認為她有。或者說,有人認為網上那個發睡衣照,傳聞中穿著蘇唱買的衣服的,長相清純眼神卻很壞的,向挽有。
她也不愛發微博,因此她也和蘇唱一樣,在別人的想象和傳聞中活了千百遍。不同的是,她活得不如蘇唱那麽好。
然而可能只有於舟知道,她甚至還在為活下去而努力。
於舟放下手機,說:“我剛簽約時開的那個小坑結文了,成績還不錯,可以結一筆小錢,嘿嘿,之後我打算開一個長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