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她一眼,觀察了一下她的神色,完全沒有頹意,仍舊是清冷自持的樣子,跟她在出租車腦補的,一點都不一樣。
反而讓她腦補了更多,她控制不住地想,可能這些事對沒見過世面的自己來說,是泰山壓頂,但對十年裡的蘇唱來說,是常態,她在想,從前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情緒控制得非常良好的蘇唱,是否真的就從來風平浪靜。
“你還好吧?”她沒忍住,問出來了。
“嗯?”蘇唱挑眉。
電梯打開,出來一個同事,蘇唱揚揚下巴打了個招呼,然後示意於舟過來一些,不要站在電梯口的中央。
於舟走近兩步,聞到了淡淡的酒氣。
“呃,你喝酒了?”於舟皺眉。
蘇唱笑了,有點懶地靠在光潔的瓷磚上:“中午有個飯局,喝了一點點。”
“和同事一起。”她又說。
“噢。”於舟垂下睫毛。
“怎麽,以為我買醉啊?”蘇唱又勾了勾嘴角,話語比她的身體更懶一點。
這句話說得有一點親昵,但她冷淡的眼神讓於舟感到了一點距離感,她的笑沒有進眼睛裡,好像真的就在調侃一個過去。
“不是,我是說你胃不好,如果能少喝的話,就少喝一點。”於舟悶悶地說。
“能少喝的話,”蘇唱笑了,“當然。”
“進去吧,向挽估計差不多了。”她說。
於舟終於發現自己覺得不對的在哪裡,以前她設想過很多次,當她和蘇唱兩個都放下,重逢的時候,以蘇唱好聚好散的個性,她一定就會這麽跟自己講話,笑著,輕聲的,但是沒有多余內容的。
她這個樣子,太像一個完美結束的前任了。
所以於舟就沒動。
蘇唱也靠在牆上,看著她,沒動。
然後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拇指在鎖屏鍵一按,瞥一眼時間,再按掉,手垂下去。
就這一個動作,讓於舟難過得無以複加,哪怕她一句話都沒說。
蘇唱對她,好像對這個世界上的千千萬萬人都沒有任何區別了,她還是會好脾氣地等待於舟開口,但是她的小動作在說,她很忙,恐怕沒有多余的時間給到面前的人。
於舟抬頭,撓了撓鼻子,說:“我還是走吧,不打擾她了。”
這句話很低,像是從她窩著的下巴裡出來的。
蘇唱這才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睫毛又垂下去,習慣性地潤了潤嘴唇,才說:“你不是來找她的。”
你是來找我的。
這半句話藏著,沒說。
她的話語有一點冷淡,讓於舟感到了難堪,她突然想起自己當時在衛生間,蘇唱想要跟她說話,她卻退了一下。
蘇唱的涵養十分好,還沒有做她當初那些避之不及的動作。
但也夠讓她難受的了。
“我是聽彭導說,你最近遇到一點事情,想問一問。”她硬著頭皮說,盯著地磚。
蘇唱輕擰了擰眉:“你是說,哪一件?”
她不太確定。
“呃,就是調查的那個。”說得很輕,她怕有人聽見。
“哦,那個啊,”蘇唱笑了笑,“沒事,協助問話而已,說清楚了。”
“那就好。”於舟說。
“所以,”酒氣讓蘇唱的尾音有一點拖,她微闔著眼看於舟,“你又開始操心了,是嗎?”
微微一笑,但也只是拎了拎嘴角。
所以又聖母心泛濫了,又同情她了,跑來確認她的狀況了,以為她遇到事了。
蘇唱閉了閉眼,又睜開,輕聲說:“都是小事,別擔心。”
以前她說“別擔心”,其實是心疼於舟,不想她思慮太重,現在她說“別擔心”,好像在說,“你不要再過問我的事了”。
微妙的區別,但是於舟聽出來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但她就覺得,是有區別的。
“我沒有……”她想說自己沒有很擔心,但又覺得這麽說也不對,她思來想去,咬了咬嘴唇,問,“那我給你發信息,你怎麽沒回呢?”
我以為你在難過。
沒想到蘇唱提了提眉頭,問:“你給我發信息了嗎?”
說著就想低頭去翻手機。
於舟說:“那個,生日快樂。”
解鎖的手指停下,蘇唱抬頭看她,看了兩秒,又笑了,掖了掖嘴角,問她:“生日快樂,需要回嗎?”
你祝我快樂,哪裡快樂。
於舟的眼光暗下來,看著蘇唱精致的袖口,小聲說:“對哦,是不需要。”
蘇唱生氣了,她知道,越溫和,越生氣。
好像是在生氣,她僅僅因為蘇唱沒有回生日快樂,就冒失地跑來找她。
好吧,她也覺得自己挺冒失的。
她呆不下去了,說:“那我走了。”
挺自討沒趣的,好煩啊。
她把手機拿出來,要打車。
但蘇唱定定看了兩秒,突然伸手,按掉她手機側面的鎖屏鍵,在隱約的“哢嚓”的提示音中,輕聲說:“留下吃飯。”
然後收回手,看她一眼,從牆上直起身子,轉身進了錄音棚。
第88章
於舟心裡噔噔噔,拿不準她的意思,但看她毫無留戀地走了,怕之後自己刷不了臉進不去,便快步跟在她身後,也往錄音棚去。
但一進去就尷尬了,這個錄音棚,它真的就只是錄音棚,酒店套房一樣的幾個房間排列著,上面寫著錄音棚的編號,連個休息室什麽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