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裡閃過一道陰戾之色,轉瞬即逝。
“安玥!你醒啦!”周漪朵瞬間止住了眼淚,激動道。
女人緩緩扭過頭去,看著眼前這哭成淚人的周漪朵。抬手,輕撫上了周漪朵的臉頰,用指腹替對方輕拭去腮邊的眼淚。
“漪朵,別哭了。”
“……”女人柔和的眼神映入周漪朵的瞳孔裡,周漪朵靜靜看了半晌,辨認道,“安玥?”
顧安玥微微蹙眉,反問:“怎麽了?”
周漪朵木訥地搖了搖頭,不太肯定眼前人就是顧安玥本人,“沒……沒什麽。”
顧安玥:“江助理呢?殯儀館的事聯系得怎麽樣了?”
周漪朵:“……!”
顧安玥:“漪朵,我怎麽瞧著你有些魂不守舍的。”
周漪朵:“我……我這就去陪護室叫江助理!”
現在可以確定了,肯定是顧安玥沒錯!不然她怎麽會知道江伯母去世的事,因為顧安玥之前對自己說過,人格之間的記憶是不相通的。想來是自己神經太過緊張了,所以才會產生懷疑。
說罷,周漪朵趕忙從椅子上起身。一個轉身,大步朝著陪護室的方向走去。
***
殯儀館那邊早就準備好了,就是一通電話的事。
顧安玥面色平靜,有條不紊地一手操辦著江伯母的喪葬事宜。因著江伯母身前就有特意交待過,不要給她大操大辦,一把火默默火化了就行。
連夜,殯儀館的靈車開到了醫院,直接從醫院出發去火葬場。車程算不得太遠,可也不算近,不堵車的情況下至少要開一個小時。
一身黑衣的顧安玥安靜地坐在載有江伯母遺體的靈車裡,懷裡抱著江伯母的黑白遺照。一路沉默不語,一句話也沒說。
周漪朵陪著顧安玥一起坐在了靈車裡,時不時看一眼顧安玥,想說點什麽最後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
靈車後跟著一輛黑色邁巴赫,那是顧安玥的車。此刻由江助理駕駛著,隻載了夏秘書一人。
深夜的街道很是安靜,只有熙熙攘攘幾個趁著夜色趕路的行人。
當一行人來到殯儀館的時候,寒冷的冬夜突然下起了淋漓小雨。好在,雨並不大。
屍體火化前,工作人員領著家屬去到了業務室辦理一系列相關手續,以及選購骨灰盒。
工作人員:“家屬您好,我們這兒的骨灰盒價位各有不同,價格從幾千到十幾萬不等,最適合做壽棺的金絲楠木也有,請問您要什麽價位的?”
顧安玥面色平靜,沉聲道:“最貴的。”
工作人員:“……好!”
火化流程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待到領了火化證並辦完交款手續後,顧安玥一行人被工作人員領到了司爐旁的休息室休息。幾分鍾後,工作人員拿了一張需要家屬簽字的單子交給了顧安玥。
女人接過工作人員遞上來的這一張輕若羽毛的紙,找到相應簽字的地方。筆尖頓了頓,簽下了“顧安玥”三個字。
四十分鍾後,火化結束。
工作人員來詢問家屬要不要自己去裡面撿骨,顧安玥點頭應下,默默跟在工作人員的身後來到了火爐前。
女人垂下眼簾,平靜地撿著面前的這一堆白骨。親手將白骨一根一根撿了起來,再一根根平放在了骨灰盒裡。
最後,骨灰被工作人員幫忙給收進了骨灰盒裡。
顧安玥看著骨灰盒裡的這一堆白骨,默默將蓋子給蓋上。合上蓋子的瞬間,淚水瞬間充盈滿了眼眶,“啪嗒”一聲,一滴眼淚應聲滴落在了骨灰盒上。
第68章
凌晨五點, 顧安玥抱著骨灰盒從殯儀館出來,一行人驅車前往西郊的墓園,車程大約一個小時。
到達墓園也不過才凌晨六點。
雨還在下, 淋淋漓漓的冬雨裹挾著蕭蕭寒風。天剛蒙蒙亮, 天邊浮起魚肚皮,瓦青色的天空低矮且壓抑。
墓園建在半山腰上, 越往上走霧氣越重, 一排排整齊有序的墓碑出現在眾人面前。身著道士服的老道士在前方引著路,嘴裡不停低聲念叨著什麽, 還不時停下來,揮舞著手中的拂塵。
顧安玥懷抱著骨灰盒跟在道士身後, 身邊是撐著黑色雨傘的周漪朵。默默地將雨傘朝著顧安玥這邊傾斜,避免雨點落在骨灰盒上。
墓園很大,走了近二十分鍾的樣子總算是來到了江伯母的墓碑前。旁邊,則是江蕊雪的墓碑。
顧安玥抱著金絲楠木所製成的骨灰盒站立在墓碑前,目光空洞地看著面前這打開來的墓穴。
道士默然上前, 高舉起手中的拂塵。嘴裡一通念念有詞,做著法事,超度逝者。
大約半小時後, 法事做完了,雨也停了。
道士指引著顧安玥將骨灰盒放進了墓地裡, 隨之合上了墓碑, 再就是點香上貢。
這第一對香燭自然要逝者最親的人供奉。雖然顧安玥並不是江伯母的什麽親人, 可不是親人已然勝過親人。
顧安玥側過身, 接過道士遞給自己的兩根燭, 用打火機點燃後插在了墓碑前, 借著燭火點燃了三根香。手裡攥著幾張紙錢, 先是借著燭火點燃,然後用點燃的紙錢引燃了墓碑前這堆砌如小山丘的紙錢。
熠熠火光照亮顧安玥一張冷白的臉,跳躍燭火映入瞳孔深處。眼底漸漸充盈起了晶瑩淚花,眼尾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