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扯平了?你可是有未·婚·夫的!”
許折鳶說得咬牙切齒,明明原來只打算“簡單詢問”一下,天知道她怎麽會弄得好像在吃醋一樣。
她明明沒有這樣的資格。
“又不是真的未婚夫。”
“那你為什麽不和梁叔說?”
“當然是因為解釋起來很麻煩,而且……”微生霽頓了頓,語氣正經了一些,“這次曾值會來應該有他父親的意思,當初如果沒有和曾家達成共識,我應該也沒辦法來恆悅改革,就是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個什麽態度。”
許折鳶身體一震:“你是說……他們可能會用這件事來威脅你,要你和曾值結婚?”
“光這件事倒談不上威脅,但利益不一致的話,在很多方面都挺麻煩的。”
“談不上威脅你還說未婚夫,我看你是隨時做好了妥協的準備。”
許折鳶心裡酸溜溜的,並且除了酸溜溜什麽都做不了。
微生霽輕輕歎息:“確實,我好像沒有什麽一定不能妥協的理由。你和文欣說的固然有道理,但一直堅持本心是很累的。”
她的語氣似有幾分疲憊,許折鳶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就像你,如果一直沒有遇到喜歡的人,難道能一輩子不結婚嗎?”
“我——我沒想過。”
“那不如現在開始想一想?”
許折鳶低著頭不敢看微生霽,心頭不知為何湧上了無限的酸楚。
“我為什麽要想……我又不像你一樣有那麽多家產要繼承,我爸媽也不會逼我……”
“如果我想知道呢?”
微生霽淡褐色的雙眼深沉地望著她,即使不去看,許折鳶也能感受到她的凝望。
“微生霽……”
她的聲音一下就虛了。
“如果我想要你給我一個堅持自我的理由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提出的建議一定也是為了我好吧?我只是想知道,當我堅持的時候,有沒有人和我站在一起。”
為了微生霽好?
她真的是為了微生霽好才反對她和不喜歡的人結婚嗎?
她真的有那麽為朋友著想嗎?
不是的,就算可以騙過所有人,許折鳶也騙不了自己。
她不想微生霽結婚,不想微生霽喜歡別人,甚至不想微生霽交比自己更好的朋友,根本就是因為對微生霽的獨佔欲。
她享受被微生霽放在第一位的感覺,即使時隔六年也依然叫她飄飄然。
所以她開始習慣性地得寸進尺,所以她開始遵守不了屬於朋友的恰當界限。
可是再進一步的話,如果在這裡對微生霽做出要求的話,兩人之後會變得怎麽樣呢?
微生霽不知道什麽時候握住了許折鳶的雙手,輕柔的語調帶著一絲蠱惑。
“告訴我,你不希望我妥協。如果是你的要求,我無論如何都會遵守的。”
微生霽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仿佛毫無主見事事以她為先,又仿佛一直掌控著全局。
許折鳶知道微生霽沒有騙人,這些話語會化作枷鎖,不止束縛微生霽,也終將束縛她以及兩人的關系。
這明明是她一直想要避免的結果,可此時此刻,她就像是著了魔一般無法拒絕。
“我……”
許折鳶一開始的願望非常簡單,如果有朝一日再遇到微生霽,她一定要向微生霽道歉。
不是為了能和微生霽再做朋友,只是為了糾正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
她想象著兩人不可能再有太多交集,想象著兩人會像最熟悉的陌生人那樣在同學會之類的地方相遇。
她想象著兩人會不尷不尬地聊些天,自己說聲對不起,微生霽說句沒關系,在聚會中仿佛冰釋前嫌了一般,過後卻不再聯系。
她想象微生霽恨過她,討厭過她,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遺忘了她。
她想象自己早已是微生霽記憶中有點色彩但早已黯淡的身影,想象自己早已從特別變成了普通。
然後她發現,這種可能叫她無比難過和心痛,甚至讓她遺忘了一開始的願望。
她再也不敢打聽微生霽的消息,甚至想著與其變成這樣還不如永遠別再相遇。
“我不想你……”
可微生霽回來了,不是在同學聚會上,也不是什麽不期而遇。
微生霽特意挑選了她當自己的助理,特意住回了曾經的房子,對待她的方式也幾乎與曾經別無二致。
她的生命似乎突然鮮活了起來,死氣沉沉、按部就班的生活似也有了波瀾。
她一邊警告自己不能得意忘形,一邊卻肆無忌憚地享受著微生霽的縱容和優待。
“微生霽……”
許折鳶聽到自己虛弱的、有些顫抖的聲音,心臟跳得那麽那麽快,混亂的大腦幾乎組織不出語言。
但她知道自己會說出來,因為如果還想一切繼續,那就必須要由她為這段關系套上鎖鏈。
“我不喜歡你說……曾值是你的未婚夫……他明明不是……”
因為眼眶的溫熱和口鼻的酸楚,許折鳶幾乎花光了所有力氣才抑製住自己的哭腔。
這就是她最直接也最真實的願望,從高中到現在都沒變過。
她不喜歡在微生霽的心裡,有比她更重要的人。
“他不是,我不會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