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財務部工作,許折鳶最清楚這其中貓膩。老總請客吃飯,那能花老總自己的錢嗎?而且公司本來就給經理以上的領導劃撥了一筆業務拓展費用,專門用來給人請客吃飯的。
許折鳶知道微生霽是來幹什麽的,可實在沒想到她連個招呼都不打,到的第一天就先把劉總給得罪了。
微生霽難道就不怕自己的處境更糟糕嗎?就算微生霽不怕,但能不能考慮考慮她啊?
此話一出,桌上的氛圍果然瞬間冷了下來。許折鳶自覺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嘍囉,這時隻管目不斜視,能把頭垂得多低就把頭垂得多低。
神仙打架向來是凡人受傷,她可不想成為那被殃及的池魚。
“嗯咳咳,”劉總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臉色難看,似乎想說什麽卻半天了也隻吐出了三個字,“這個嘛……”
微生霽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仿佛不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多有攻擊性。
“我知道恆悅有業務拓展費這一類,不過我並非洽談業務的對象,應該不屬於這個范疇吧?”
這顯然是微生霽放的一個下馬威,雖然還沒徹底撕破臉,但劉總的臉色已經黑如木炭。
兩人對視了片刻,微生霽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劉總目光一斜,落在了一旁也在裝死的梁總身上。
“咳咳,微生總監,這頓飯其實、其實應該算在公司內部活動經費上。”
“哦?我記得總公司有明文規定,內部活動經費人均每次不超過兩百,恆悅這點不一樣嗎?”
“這……”
“我看過了,這點是一樣的。”
微生霽明顯是有備而來,幾句話堵得梁總啞口無言。桌上氣氛繼續冷著,許折鳶實在忍不住要腹誹那劉總好尼瑪小氣。
這氛圍都這樣了,你就吃個啞巴虧說自己請了又能怎樣呢?貴雖然貴了點,但你好歹是一公司老總,幾百萬的年薪還有額外的分紅,這點錢都不願意出嗎?
微生霽等了一會兒,見劉總還是不開口,突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說起來這頓飯是為我接風洗塵,用公司的錢不合適,用劉總的錢也不合適。這頓飯我請了……”她說著轉頭對那來不及離開,裝成一根木頭人的服務員道,“麻煩你把帳單拿過來,我們要先結帳。”
許折鳶聽到微生霽要出這筆錢,“啊”地一聲抬頭看向了她,心頭感覺到一陣像是錢從自己口袋流出去的肉痛。
不過她很快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抖了一下身體又重新低下了頭。
微生霽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輕聲問道:“怎麽了折鳶,你很冷嗎?”
許折鳶連連搖頭,希望微生霽別再對自己那麽親切了。要知道她可是恆悅的員工,微生霽到時候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她不行啊!
服務員手中還拿著托盤,先是看了一眼劉總,而後對著微生霽問道:“那您的茅台還需要嗎?”
“既然是老板難得找來的,那就算上吧,我雖然不喝,但可以收藏啊。”
“好的,請您稍後。”
服務員將茅台放到微生霽面前,轉而出了包廂。而許折鳶因為房內的冷氣,降到冰點的氣氛以及微生霽若有似無的目光,身體物理性地顫抖起來。
她有預感,今後自己在公司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我就說,你應該多穿一點兒衣服。”
就在許折鳶瑟瑟發抖的時候,一件還帶著體溫的薄風衣突然落在了她身上,與風衣一同落下的還有微生霽的話。
“呃——”
許折鳶腦子裡一片混亂,轉身看向微生霽,一時不知道該感謝還是該推拒。
微生霽雙手壓在她的肩膀上,無比親昵地道:“別著涼了,好好穿著。”
當看到微生霽狐狸般的笑容時,許折鳶突然意識到微生霽對她表現得那麽親昵或許根本不是因為高中時的情分,而是為了讓劉總等人徹底把自己當作是她的人。
臥槽,微生霽算計她!
許折鳶沒被披在身上的衣服溫暖到,反而心底一片發涼。
服務員在這時拿著帳單進來,劉總的臉色已冷到了極點。微生霽笑著接過帳單,一邊望著劉總一邊念出了今晚這頓晚餐的價格:“嗯,四個零,二十三萬,老板很貼心啊,還把零頭給抹了。”
劉總冷哼了一聲,站起身道:“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總監自己吃吧。”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包廂,鄭秘書看也沒看微生霽一眼,手忙腳亂地收拾好劉總落下的東西,緊接著追出了門外。
梁總站起身遲疑了一下,看看微生霽又看看許折鳶,許折鳶接收到他的眼神,心裡也是異常矛盾,手才剛碰到自己的包,微生霽已經按住了她的肩膀。
“梁總,你有事也可以先走,折鳶就由我送回去吧。”
許折鳶差點當場淚流滿面,但礙於微生霽的氣勢隻得對梁總點了點頭。
直到梁總出了房間,微生霽才挪開按在許折鳶肩頭的手重新坐到她旁邊。
“怎麽,不吃嗎?”
許折鳶雙手捂臉,手肘撐在桌沿上,一副快死了的樣子。
“吃不下,這很可能就是我的斷頭餐了。”
微生霽笑看著她:“就算是斷頭餐也比餓肚子強,這一頓可要二十三萬呢。”
“啊,我要死了!”許折鳶一聽二十三萬,心又開始滴血,“你乾嗎說自己來付?這明明是劉總點的,傻子才吃一頓飯花二十三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