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媽媽總是很期待他回來, 會把我打扮一番, 讓我討好他。”微生霽的語氣十分平靜,仿佛在述說他人的故事, “媽媽是個有些神經質的女人, 應該是在我爸爸反覆出軌的過程中慢慢精神失常了吧。我幾乎不記得年紀更小時候的記憶,她似乎也有過很愛護我的時候, 但現在能夠回憶起來的都是她的歇斯底裡和給予的疼痛。”
“在最後的那段日子裡,她似乎把我當作了爸爸的替代品。她會像爸爸傷害她一樣傷害我, 會在傷害我後道歉,說她很愛很愛我,讓我不要離開她。可是每當我學著她一樣說愛她的時候,她又會懲罰我,說我只會對她撒謊。”
“啊沒錯, 像她這樣的母親怎麽配得到孩子的愛呢?我一點兒也不愛她,只是希望以此來逃避痛苦。”
許折鳶聽著微生霽的敘述,哭得淚眼婆娑。
“嗚嗚嗚……”
微生霽望著她, 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伸手為她擦去眼淚。
“不要哭,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我現在很少會去回憶。”
“嗚, 微生霽……”
許折鳶雖然知道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擁有幸福的童年, 但沒想到這樣的人離自己竟然那麽近。
她原本就是個多愁善感的人, 一想到愛人曾經受過這樣的苦難, 一想到照片上那個孩子無神的雙眼, 一想到自己和微生霽當了那麽多年朋友卻完全不了解她的過去,許折鳶就心痛得難以自拔。
她從小生活在幸福家的庭長大,根本無法想象這種恐怖的經歷。
許折鳶一直認為,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愛是不求回報的,那一定是父母對子女的愛,可微生霽卻從她的父母那裡收獲了那麽多傷害。
“不哭了。”
許折鳶搖著頭撲向微生霽,忍不住哇哇大哭。
“對不起微生霽,我什麽也不知道……”
“這不能怪你,是我不願意說……我害怕回憶那些往事,也害怕你會用異樣的目光看待我。我那時候好羨慕你,有叔叔阿姨那樣的爸爸媽媽。”
“那他們現在也是你的爸爸媽媽了,嗚嗚嗚,微生霽,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許折鳶抱著微生霽,溫柔的動作充滿了愛意。在她眼中,微生霽已經不是那個成熟深沉,對什麽都遊刃有余的總監,而是一個被傷害、被辜負、被不幸眷顧卻仍然渴求愛的可憐小孩。
作為一個不到二十五歲年輕女性,許折鳶第一次察覺到自己身上的母性。
可是誰又能不憐愛像微生霽這樣的孩子呢,明明經受了那麽大的苦難,卻依舊溫柔地對待他人,堅定地相信愛,深情地守候她。
“折鳶……”
微生霽的身體一開始有一些明顯的僵硬,但很快她就放松了下來,讓自己依偎進許折鳶的懷中。
“謝謝你。”
許折鳶輕撫著微生霽的發絲:“我們不要說什麽謝不謝了,以後你有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我們一起面對。”
“好~”
許折鳶哭得雙眼通紅,頭昏腦漲,心頭卻還是被滿滿的、複雜的情緒填充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心口。
“微生霽。”
“嗯?”
“我幫你洗澡吧。”
她想為微生霽做點什麽,想要讓微生霽感覺到自己對她的愛。
“你一定出了好多汗對不對?我剛才就和外婆說了,我可以幫你洗,你生病身上肯定沒什麽力氣。”
微生霽幽幽地看向許折鳶:“你是把我當小孩子了嗎?”
要說現在誰更像小孩子,那肯定是哭得梨花帶雨、不能自已的許折鳶。
只是已經母愛爆棚的她根本沒有自覺,把微生霽的臉按回懷中,哭腔道:“嗚嗚嗚微生霽,你要把我當媽媽也可以,媽媽愛你。”
微生霽小時候的照片和故事對許折鳶的衝擊太大了,此時此刻微生霽在她眼中就是個柔弱的小可憐。
微生霽沉默了片刻,最後幽幽地道:“那你幫我洗澡吧。”
許折鳶經常在微生霽家留宿,所以對她家的浴室擺設已經了然於胸。只不過在此之前都是微生霽幫她準備,這還是她第一次幫微生霽準備洗浴的水和其他東西。
“好了,我幫你把衣服脫下來。”
許折鳶臉上雖然還有哭過的狼狽痕跡,但此刻面對微生霽已然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微生霽隻輕輕握了握許折鳶的手腕,而後便任由她解開了衣服上的紐扣。
衣襟從上至下一點點分開,微生霽一直以來遮掩的疤痕終於暴露在了許折鳶眼中。
相較於許折鳶高中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這些傷疤似乎又淡了一些,但還是能看出明顯的痕跡。
“你不願意脫上衣就是因為這些傷疤嗎?”
許折鳶的眼淚又忍不住落了下來,因為知道了微生霽的過往,她此時的心情與當初全然不同。
“我不想讓你看到這些不好的東西……”
“可我當初就看過了呀,而且那時候我說過我不在意這些,真正愛你的人也不會在意這些的。”
許折鳶心疼地撫摸著微生霽小腹上最明顯的幾道疤痕,越看越覺得過去的自己又傻又天真。
這一道道的傷疤很明顯是被道具一類的凶器弄傷的,為什麽她以前會相信這是什麽意外造成的傷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