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幾聲門都沒有人應答,楚燃推開會議室,本來只是想最後確認一下,結果推開門就見一個人坐在那裡,光線太暗她看不清是誰,隱隱約約的輪廓和莫名的熟悉感,讓她認定,那就是童浴沂。
楚燃沒有開燈,直覺告訴她,童浴沂應該不希望自己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將門輕輕合上,慢慢走向人影的位置。
童浴沂知道有人進來,門開的時候,借著外面廊燈的光,她看出來人是楚燃。
楚燃走到會議桌一側,借著窗外的亮光看向坐在對面的人。童浴沂在她的印象裡,一直是個光亮的人,無論是外表的優越,還是氣場的自信。即使是作為自己的調查對象,楚燃也沒辦法在心裡將她和陰暗聯系在一起。
情緒這種東西,即使不在眼睛中流出,也會從周身磁場中泄露。此時,那個一向光風霽月的人,孤孤單單的坐在那,好似卸下了鎧甲一般,讓人一下子就感覺到了她的落寞和壓抑。
一步一步走向那個人,莫名的心疼感在心口縈繞,仿佛與她的情緒感同身受一般。即使楚燃,其實並不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麽。
童童。喉頭微動,心裡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楚燃一直都想這麽叫,只不過她不敢也不能。
童浴沂抬眸,努力想在黑夜中看清面前女孩的面容。
“楚燃”
略略沙啞的嗓音,不複往日的清亮,落在楚燃耳中,彷如掉落了一點火星,順勢燒灼了她本應荒蕪的心。
將人輕輕攬入懷中,這一次她們誰也沒有喝醉。
童童。
楚燃至此沉默著,只是手心撫過童浴沂的長發,一點一點的仿佛在安慰一隻受傷的小獸。
“楚燃”
“嗯”
“楚燃”
“我在”
女孩乾淨清爽的氣息入鼻,是熟悉又安心的味道,童浴沂在她懷裡漸漸放松了下來。
“你…有什麽期待而堅持的嗎?”
撫在發上的手頓住,黑暗中站立的人緩緩垂下手臂。
“身處暗夜,也能守護暖陽。守護家人愛人,幸福平安。至於自己…”她頓了頓,繼而抬手攬住了懷裡女人的肩。
“我期望自己這輩子能夠活的盡興,一生赤誠善良,於心…無愧。”
“於心,無愧”
喃喃重複了這一句話,童浴沂閉上眼睛,微微歎了口氣。
脆弱這種東西,在成年人的世界裡,是不應該輕易展現出來的。而多數時候,我們並沒有發覺,真正能讓人傾心的或許並不是那個願意讓你盛裝以待的人,而是一個可以讓你將脆弱不安無所顧忌的在她面前呈現的人。
在這個黑夜裡,童浴沂再一次在楚燃的面前展現了自己的又一面。
江城市公安局。
“王隊,有事啊?”
檔案室窗口,王智遞過一張批條。
“嗯,調一下卷宗。”
窗口年輕的小民警接過條子看了一眼,“謔,這可有些年頭了。”說罷起身去取檔案。
“王隊?來調檔案啊。”
正等著的人聞言回身,見到來人後臉上露出點笑模樣。
“張副隊啊,我來調個檔案。”
被叫的人連忙擺擺手,笑道:“王隊您可別打趣我了,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小張就好。”
王智也不推辭,點點頭,“以前新一批的苗子裡就最看好你,你師父背後可沒少誇你,果然你也沒讓他失望啊。算起來你可是咱江城公安局最年輕的女刑警隊長了。”
“哎呦王隊,您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副隊副隊。”
“嘿,跟著你師父好好乾,年輕人前途無量啊。”
“哈哈,那我先借您吉言了。”
說話間,檔案員取了檔案回來,“王隊,你要的卷宗。”
王智接過來時,旁邊的張副隊也跟著看過來。
“王隊,這案子有年頭了啊,最近經偵是有什麽大動作?”
“哪有什麽大動作,全是些利益糾紛。”王智打了個哈哈。張副隊見狀知道這是不方便說話了,便不再多問,“那行,您先忙。”
等王智走遠,她再次回頭,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辦公室,王智打開檔案袋,將裡面的東西一一取出。12年前的技術手段有限,因此這場車禍所留存下來的證據無非就是一些現場的車痕,血跡圖片。況且這本來就已經被當做了一起意外交通事故,肇事司機酒後駕駛供認不諱。或許是迫於童伯遠的施壓,涉事司機被重判無期。單從這些卷宗資料上看,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可王智就是有一種感覺,這所有的一切,都和譚淼的這起車禍脫不開關系。
司機的筆錄,當年出警的交警證詞,以及驗傷法醫的報告。所有的一切都如此合理,任誰看這都是一起單純的交通事故。
點燃一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王智拿起案件記錄再次看了起來。
“車輛行駛過東區南路時,與迎面駛來的貨車相撞,貨車司機…”
電光火石間,他終於想到了不對的點在哪裡。東區南路!東區是江城的老城區,遍布加工廠和老居民樓,用本地人的話講就是江城的貧民窟。即使江城繁華如今,依舊能在東區看到曾經破敗的影子。
譚淼,童家的當家主母重石的第一夫人,嫁給童伯遠之前也是名優秀的舞蹈家,這樣的人去東區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