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他重坐會椅子上,將楚燃面前的涼菜盤端過來,剝起了鹽水毛豆。王智這一句話說的楚燃心下一涼,她不是不知道譚淼的車禍時間,只是還真的沒把這兩個人聯系到一起去。
“頭兒,你的意思?”
王智重新掛上了那個誰也不得罪的老好人笑容,“有些案子,結案不代表真相大白,冷案也不代表可以放棄,就算過了追訴期,找到一個真正的真相也是咱們做警察的本分。”
經偵隊的警員們大多年輕,王智是他們這裡年紀最大的,以前在刑偵隊乾,後來局裡成立經偵支隊,才把他調來當了這經偵隊長。此刻一眾人忽聽得隊長這一番話,一時間各自都沉默下來若有所思。
飯桌上的氣氛沉默了好長一會兒,王智才樂呵著開口道:“嗨,今晚就是擼串喝酒放松的時候,你們都幹啥呢,來來來,崽子們都喝起來吃起來。”
一頓大酒喝到將近凌晨才散,隊裡未婚單身女青年除了楚燃也就一個技術員小吳。拒絕男同事送自己回家的好意,楚燃打上車衝眾人招招手,“得了送啥送,人民警察還能怕壞人啊。”
坐在車裡報了地址,楚燃將車窗搖下,江城的秋天不涼,但這個時間段,風還是挺冷人的。今晚她喝了不少酒,這樣吹一吹也還挺舒服。車子駛上沿江公路時,腦海裡不自覺地又浮現出了那個人的影子。
她第一次騎車載她回家,就是在這條公路上。她抱著她的腰,輕輕地貼在她的後背上,她怕她睡著了掉下去,一路上的小心翼翼……也許那時候就已經動心了吧,即使連那場偶遇,都是自己刻意為之的籌劃。
手機相冊裡僅有的唯一一張合照,還是團建的時候,在古鎮逛街的路陽無意幫她們拍下的,一張只有兩個人側影的相片,自己提著東西陪在她身邊把玩著店鋪裡的紙傘。
沒有一件交換禮物,沒有一張真正意義上的合影,甚至,連一件有紀念回憶的舊物都沒有。能夠懷念的,除了從重石拿走的拷證據用的U盤外,再也沒有其它的了。童浴沂的微信靜靜躺在她的小號列表裡,沒錯,連微信號也是假的,或者應該叫工作專用號更準確一些。楚燃始終沒有注銷在重石所用的微信號,並始終保持登錄狀態。童浴沂沒有發朋友圈的習慣,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拉黑了自己。
回到家裡,明明是熟悉的環境,卻總讓她感到空落落的陌生,想要懷念的意識不受大腦控制,然而手頭卻連一個睹物思人的物件都找不出。
衝了個涼水澡,楚燃躺倒在臥室的床上,在強迫自己入睡失敗後,又開始強迫自己回歸案情。奈何這些人哪一個都同童浴沂脫不了關系,只要閉上眼,一片黑暗中,總能浮現出她的樣子。曾經在一起過的點點滴滴太過難忘,彼此深入體會的感覺,在酒後的午夜竟異常的清晰明了。楚燃從床上坐起,拿過床頭櫃上的安眠藥,猶豫著倒出又放下。藥是托韓頌開來的,據說副作用最小,但畢竟還是對神經系統多多少少有點損傷。她是個經偵警察,需要高度的集中注意力,嚴謹的邏輯判斷力。
最終將藥瓶放回原處,楚燃歎氣,蒙過被子再次仰躺,隨緣入眠。
第二天,頂著日益嚴重的黑眼圈出現在隊裡的小楚警官,引起了劉良的注意。
“呦,昨天半夜你又去幹啥了?”
“去一邊去。”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楚燃拉過正對著電腦搗鼓的劉良,“走,跟我去拜訪個人。”
銀行的家屬樓在江城北區一塊老學區地段,和多數城市的布局差不多,這種發達區域的老地段多數佔著個學區位置,再破舊也能賣上個好價錢。
“到底是乾金融的,外面看著普普通通裡面整的還真不錯嘿。”
兩個人按照內網查到的地址找到前江城銀行行長的住所。
“叮咚”
按響門鈴,不多時一個略顯滄啞的女聲問道:“誰呀?”
“您好,我們是江城市公安局的,想找夏行長了解一下情況。”
門裡沒了聲響,劉良貼上去聽聽,隻隱約有腳步聲時遠時近。二人交換個眼神,楚燃再次按下門鈴。
“阿姨,我們就是來問些事情的,不會耽誤您太長時間的。”
她話音剛落,門便自內打開。門內,頭髮花白的老人抬手推了下眼鏡,衝著他們點點頭,“進來吧。”
楚燃暗暗打量他一番,年紀約莫七十往上,戴著眼鏡儒雅翩翩,應該就是夏行長沒錯。
“您好,我是市局經偵隊的警察,我叫楚燃,這位是劉良劉警官。”將證件掏出亮到老人面前,老人家隻掃了一眼,臉上始終沒什麽表情,隻應了聲“嗯。”
他沒邀兩個人坐下,獨自一人往客廳的沙發上走去,楚燃掃了一圈房子,標準的三室一廳戶型,退休的銀行行長住這樣的房子,可以算得上是簡樸了。
“夏行長,我們這次來是想找您了解些事情。”
楚燃二人也不多客氣,跟著來到客廳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別叫我夏行長了,退了這麽多年了。”
楚燃點點頭,這時,從廚房處走來一位老奶奶,端著兩杯茶放到了她們倆面前的茶幾上。
兩人道謝,那老奶奶也並未說話,隻笑笑便退出了客廳。
“這次來找您,也是隨便問問,您還記得蔣添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