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霽放松了警惕,道:“我從薛吉那邊聽說官家打算讓盧師叔出使江南,機會難得,當然得好好把握!”
閻舒沉吟片刻,喃喃自語道:“原來都到這時候了!”
“阿舒?”田酈不解地看著閻舒。
後者回過神,朝她笑了笑,道:“沒事。”複而對沈霽說,“這事,你爹只怕不會同意。別看江南國主處處示弱,可他們私下已經在邊境募兵鎮守,與大宋發生了幾次小規模的戰役,這次盧多遜出使也是危機四伏,你是沈家的獨苗,你爹是不會讓你跟著去的。”
“我知道爹肯定不同意,所以才來求助娘啊!”
閻舒反問:“你怎麽就敢肯定我會同意讓你去?”
沈霽小聲道:“是娘說這些地方的政權很快便會被滅掉的,也就是說這些勢力不足為懼,那為何還會有危險呢?”
“你沒聽過孤注一擲嗎?江南大勢已去,但不到滅亡的那一刻,他們是絕對不會放棄抵抗的,他們會拚盡一切來挽救頹勢。”
沈霽耿直道:“我是第一次聽說。”
沈霽並不是在杠閻舒,後者頓了下,道:“哦,是我忘了,這個典故出自《寇準傳》,眼下寇準還是個孩子呢!”
“寇準?”雖然沈霽很想聽她娘講故事,但眼下並不是聽故事的時候,“照娘所言,盧師叔此去豈不是也很危險?”
“這倒不會,他畢竟是官方的使節,江南若不想跟大宋開戰,那還是會好好接待他的,與他同行的跟隨人員怕是沒有這等待遇。”
沈霽還是不甘心,央求道:“娘,江南多文學之士,我真想去江南長長見識。”
田酈冷笑:“你是想去長見識嗎?你是想去摘抄、收錄那些文學之士的文章,好回來出版吧!”
沈霽被親娘戳破小心思,也不尷尬,反而厚著臉皮道:“江南最終會歸宋,那些有骨氣的文學之士興許會以身殉國,我若是不趁早收集他們的著作,將來可就沒機會了;而軟弱點的文學之士會跟隨江南國主入宋,他們的文學著作必然會在汴梁流傳,到了那時候再收錄他們的作品出版,就沒多少價值了!”
“你這算盤打得真是精明響亮,活人死人的價值都考慮到了!”閻舒道。
“娘教得好,我都是跟娘學的。”
閻舒掐了她白嫩的臉蛋一把,哼笑道:“別說你爹了,我也不想讓你去涉險。要知道江南國主弟李從善入宋進貢,卻被官家留了下來,至今已有兩載。江南國主常上疏請求官家放其弟回江南,皆被拒絕。你去了江南,被扣下來當人質怎麽辦?”
這十七年,她像護犢子一樣護著這孩子,雖然明知孩子終有一日會展翅高飛,但那一日到來之前,她還是希望這孩子能平安喜樂地多度過一些時日。
“那娘也太看得起爹跟我了,爹不過是樞密副使,我也不過是樞密副使之子,江南國主不會那麽天真以為用我就能換回一個弟弟吧?”沈霽抱著閻舒的手臂撒嬌,“娘,我又不是一個人出門,我跟著盧師叔,還有官家派的元隨、侍從,看似危險,實際安全得很。”
“不行,沒得商量。”
沈霽嘟了嘟嘴,也知道要說服家裡的這三座大山——她爹和兩個娘,並非易事,便先偃旗息鼓,回去繼續想辦法。
……
沈霽回到自己的院子時,李雲杳已經從李家回來了。
“丈人跟丈母最近怎麽樣?”沈霽問。
“爹娘的身體都健朗,倒是叔祖父,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前些日子偶感風寒,至今還未能下地。”
說到親人生病,李雲杳的眉頭忍不住微蹙。
沈霽道:“啊?那我讓人準備些藥材、補品,明日陪你一同去探望他吧!”
李雲杳點了點頭,須臾,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沈霽待李家人的態度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發生了變化。
二人合作之初,沈霽會因為她的關系而對她的爹娘、弟弟稍微上心,至於李家旁的族親,則不在沈霽的關注范圍內,哪怕是她的叔祖父病了,沈霽最多也只是讓人過去問候一下,又怎會提出親自陪她前去探望?
所以沈霽對李家人的態度變化,說明了她在沈霽心目中的地位變化……
李雲杳凝望著沈霽,心中的滋味無處言說。
沈霽被她看得心裡酥酥麻麻的,有些別扭:“你、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怪不習慣的。”
“沒什麽。”李雲杳收回目光。
沈霽看著她靈光一閃,覺得與其自己去說服爹娘,還不如拉個同盟,增加說服力。
她立馬拉著李雲杳,道:“跟你商量個事。”
“你說。”
沈霽把她想去江南的事情跟李雲杳一說,再以江南的各種名士相誘惑,李雲杳下江南的心思果然也開始活泛。
“爹娘不會同意的。”李雲杳臉上的神情很是淡然,仿佛不為所動,但她的話還是出賣了她,——她要是不想去,只會直言,而不會借某人不同意為借口。
“我知道他們不會同意,所以找你一起,咱們輪流說服他們,萬一他們受不了我們的軟磨硬泡,答應了呢!”
李雲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想起陪同我去探望叔祖父的吧?”
本以為她是發自內心地關心叔祖父,沒想到是懷著別的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