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義年三十四, 加上今年剛出生的第五子,他已經生了五個兒子、五個女兒。他的兒子目前都還活著,但活下來的女兒只有三個,就是三女、四女、五女。
這三個女兒一個九歲,一個七歲,一個三歲,前兩個跟吳元逸的年齡相差不是太大,所以極有可能,——當然,她們跟她的年齡差也比魏鹹信與皇三女的年齡差距小。
還有趙光美,他隻年長沈霽十歲,但子嗣也挺多的,目前生了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女兒都比較年幼。
沈霽思來想去,覺得大概率繼承趙老大的皇位的是趙光義,——新皇帝繼位總得要拉攏老臣,她爹正是趙老大的老臣,為了拉攏她爹,讓她尚公主,也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沈霽小心翼翼地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閻舒只是微笑著,並不作答。她的笑容耐人尋味,在沈霽看來,自己十有八九猜對了。
至於為什麽不可能是別的政權的“公主”,因為沈霽記得閻舒說過,大宋遲早會統一大江南北,屆時除了趙家的公主,自然也不會有別的公主了。
沈霽掰指一算,等趙光義的女兒長大,少說也得六年,那時候她正好二十二歲,這個年齡結婚也不算太晚。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就算她現在娶了李雲杳,可也得確保李雲杳能活到趙光義的女兒出嫁,否則皇帝讓她二婚尚公主怎麽辦?
好嘛,如今除了要答應李雲杳的要求去考進士之外,還得關注李雲杳的身體健康,她可真是太難了。
閻舒不管沈霽到底腦補了什麽,反正她什麽都沒說,將來沈霽發現了真相,那也是自己腦補的,跟她也無關。
沈霽消化了這件事後,很快便恢復了平常心,——要她說,不管將來上位的到底是趙老大的兒子,還是趙老大的弟弟,從她娘的氣定神閑,以及“沈繼宗”原本的人生軌跡來看,對沈家的負面影響總歸不大。
她連當官都沒興趣,就更別說去關心皇位更迭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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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三,皇三女封永慶公主,魏鹹信授右衛將軍、駙馬都尉,二人將於十四日後,即二十七日大婚。
沈霽本想做個吃瓜群眾,屆時去參加二人的出降大典,看看魏鹹信到底長啥樣。不料她娘通知她,她跟李雲杳的“三書六禮”流程已經走到了下財禮這一步,讓她帶著財禮去李家。
沒錯,下聘禮之後,並不意味著下一步就是迎親,在迎親之前還得先下財禮。而下完財禮,二人的婚約才算成定論。
沈家準備的財禮並不多,——主要是聘禮已經十分豐厚,若財禮也那麽多,只怕趙老大要質疑沈億陸平日的清貧都是假裝的。而且出了聘禮和財禮後,沈億陸的腰包都空了,家裡的開支都得靠閻舒支撐,說出去實在是窘迫。——李家為了不讓李雲杳在沈家受欺負,準備的回禮也差不多。
沈霽帶著金銀、彩鍛、一車的絹布前往了李家。
到了李家門口,她忽然看見一個眼熟的童仆站在李家的側門。雖然心底生疑,但正事要緊,便沒有理會。
直到她跟李父李母談完事,打著找李雲杳有事的幌子溜到了後者的院中,她看見坐在窗邊正在全神貫注地看著書信的人兒,便悄悄湊過去:“隱娘見信如晤,久疏箋問,正切馳思……”①
信上的詞句讓沈霽酸倒了一排牙,她叫道,“這信肯定是吳老三找人代筆的,他才沒有這麽好的文采!”
意識到有人在窺視自己的信件的李雲杳忙不迭地將信覆蓋在桌子上,然後涼涼地看著沈霽:“沒人教你‘非禮勿視’嗎?”
沈霽覺得李雲杳這是惱羞成怒了,不過向來厚臉皮、愛作死的她並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地說:“對啊,你不是說要教我嘛,你沒教啊!”
“往後有的是機會教。”李雲杳冷笑,“你過來做什麽?”
“今日下財禮,我給你送錢來了,你這都不關心,顯然不在意這門親事。”沈霽說著,目光往信上一瞥,“不過也對,你此時此刻心思早已飛向了你的情郎那兒,哪有空管我們之間的契約?”
“你不要含血噴人。”
“我怎麽含血噴人了?你信上都寫著呢,‘正切馳思’此時此刻正在想念你……肉麻得很!”
沈霽並不介意頭上戴綠帽子,然而想到這頂綠帽子是吳元樊給她戴的,她就有些不爽。道,“他在居喪期間,寫信勾引有夫之婦,真是不孝兼不要臉。”
擔憂沈霽會因此事去找吳元樊的茬,李雲杳嚴肅道:“沈霽,你適可而止,我不想在這樣的日子裡將你從李家趕出去。”
沈霽撇撇嘴,決定不再管她跟吳元樊的閑事。
見沈霽沒有再冷嘲熱諷,李雲杳打算向她解釋,自己並不清楚吳元樊會給自己送言辭這般曖昧的信。
但沈霽這人吃軟不吃硬,被李雲杳訓斥後,也不願多待,一聲不吭,扭頭就跑了。
她出李家的門時,看到還在那兒等候的吳元樊的童仆,忍了又忍,才沒有過去搞事。
劉嬤嬤見她高興地出門去,怏怏不樂地回來,納罕道:“小郎君這是怎麽了?”
沈霽對劉嬤嬤十分信任,向來都是無話不說,然而事關李雲杳的清譽和名聲,她依舊會斟酌一番。
她隱去李雲杳在跟吳元樊的往來中,興許有主動的這一面,隻把吳元樊主動的這件事說出來:“遇到了一個不要臉的,明知李雲杳不日便要嫁作他人婦,卻仍去信勾引李雲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