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麽一提, 趙老大也想起了沈億陸當初還是李居潤推薦給自己的呢!
趙老大十分感慨,也很欣賞沈億陸如此重情義、知恩圖報,這正直的性子,正是自己越發看重他的原因啊!
而且李家已經沒落,沈李兩家就算結親,也不會在朝堂中產生一股頑固的勢力,所以趙老大並沒有因此而不高興,反而還誇獎了他。
同樣在殿中議事的薛正安悄悄看了沈億陸一眼,卻沒有說話。
從垂拱殿出來,薛正安與沈億陸並肩而行。
待出了垂拱門,薛正安才道:“官家怕是從令郎的婚事上,想起了趙相公與李樞使結為親家之事。”
趙老大剛才的臉色有些難看,分明就是想起了趙平與李崇矩結為親家的事情而不高興呢!
沈億陸沉默了會兒,才問:“親事定了?”
薛正安道:“副使不知?月前便已經下了聘禮了。”
沈億陸道:“近來在為犬子物色父子,又得操心他的婚事,對外事關注得確實少,如今才從參政之口得知此事。”
薛正安也不想聊上司的八卦,便順著他的話轉移了話題:“夫子?是何人?”
“今年剛召回朝的太子中允李穆。”
薛正安自然是知道李穆的,他道:“李穆的文章文風雅正,與五代華而無實的詞令截然相反,正是如今該提倡的。”
他心裡琢磨,沈億陸都給沈霽找老師了,看來是要培養對方從文,那自己是不是也要給自家吉兒找個老師,省得他日日在外玩樂,不務正業?
找誰好呢?
要不也找李穆吧,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嘛!
薛正安愉快地打著算盤。
正在愉快地交談的兩位老爹並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們的寶貝“兒子”也在面對面地交流著,不過這氣氛可沒有二人這麽融洽。
事情還得從沈霽準備去李穆家看看他最近有沒有寫文章,好進行搶救性文章保護工作說起。也不知道李雲杳打哪兒聽說她打算拜李穆為老師後,便要跟她一道前往。
沈霽並不想帶她前去,直到她問:“李中允寫了一篇文章,你如何鑒別那是一篇具有收藏價值的好文章?”
沈霽:“……”
文學鑒賞水平接近於文盲的她啞口無言。
所以一邊暗示自己“李雲杳只是鑒賞工具人”,一邊屈從她,帶著她一塊兒去拜訪李穆。
來到公屋的裡坊,二人遇到了正跟一群惡少欺負路邊小乞丐的薛吉。
她們從圍觀群眾的口中得知,那小乞丐向薛吉乞討時,因不懂事,用髒兮兮的手去抓他的衣服,所以被他嫌棄地踹倒在地,又用言語侮辱他,覺得他弄髒了自己的衣服,必須賠償。
小乞丐半天都沒討到錢,又哪裡有錢賠給他?只能苦苦哀求。
沈霽哼笑:“他也只有欺負弱小這點能耐了。”
薛吉耳朵靈敏著呢,聽到她這麽說,便想起了那晚在平康裡南曲,呂念川的差別對待。他自問那日的退讓,他對沈霽已經足夠客氣了,如今沈霽諷刺他,這不是挑釁是什麽?
正巧他看見了沈霽身邊的李雲杳,於是也嘲諷道:“喲,這不是沈副使家的沈小娘子嗎?你的裙釵呢,怎麽穿男人的衣服出門?這是你的好姐妹呢,怎麽跟平康裡南曲的那個不一樣啊?”
沈霽聽他諷刺自己是女人時,並不生氣,畢竟她原本就是個女人。不過他說李雲杳是她的好姐妹,這就不能忍了!
他哪隻眼看到她跟李雲杳是好姐妹了?!
沈霽道:“來比劃比劃,誰先趴下誰承認自己是娘兒們!”
“喲,怕你不成?”薛吉擼起袖子,一副真的要應戰的姿態。
這時,李雲杳好奇地問:“平康裡南曲?”
她把目光轉向沈霽,仿佛是一位天真懵懂,但是又有些醋意的純情少女,“沈郎,他說的是誰呀?”
沈霽:“……”
她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要不是想起她們得演一對感情深厚的未婚夫妻,她只怕是繃不住了。
氣焰囂張的薛吉對上端莊優雅又天真純潔的李雲杳,氣焰頓時滅了不少,他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無辜”的女子。
薛吉的同伴則並不懂得憐香惜玉,直白地道:“還能是誰,教坊法曲部樂妓呂念川。”
李雲杳又問:“她長得可美?擅長什麽樂器?性格如何?”
“長得倒是不錯……”薛吉解釋了一下,突然醒悟……他為什麽要在這裡平和地給她描述呂念川是怎樣的人啊?!
“你是誰啊?”薛吉反問。
“妾姓李,是沈郎未過門的妻子。”
薛吉這才想起這陣子盛傳的,沈億陸自降輩分,為兒子求娶世交好友的孫女的事。
他還以為沈霽是跟什麽新的紅顏知己出來遊玩,沒想到是帶著未婚妻出門來了。
“未婚妻”這重身份,好像不太好用來侮辱沈霽……
不過這群惡少,違法亂紀的事情都敢乾,言語侮辱別人自是不在話下,如今他們又生出了挑撥離間,破壞二人“未婚夫妻”感情的主意。
一個惡少對李雲杳說:“我真是同情李小娘子,攤上這麽個未婚夫婿,要知道他在外可是有一個甚是寵愛的紅顏知己……”
李雲杳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等他說完,才對沈霽說:“沈郎的紅顏知己真的那麽好?那有機會,一定要帶妾去見上一見,妾也想見見那等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