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霽觀她爹的反應不像作假,一時也犯了難,難道她爹沒有得到趙老大的暗示?那是否說明短期之內,自己暫不用尚公主?
旋即她搖了搖頭,將這些會影響自己的心意的想法從腦海中趕出去。
都什麽時候了,還顧慮這麽多!
老天爺可不會因為她的遲疑就放緩要她的命的步伐!
“哼!”沈霽哼了聲,不說話了。
沈億陸看出她這是生氣了,道:“你跟爹說真心話,你是真的想娶她,而不是受到了別人的蠱惑?”
“爹在內涵誰呀?誰會蠱惑我,李雲杳嗎?”
沈億陸道:“沒有就好。你突然說要娶她,爹是擔心你被蒙騙了,與人私許了終身。”
“爹是不是對李家人有偏見?”
沈億陸搖搖頭:“沒有。”
沈霽不再跟他說話,馬車停下就往家裡跑,沈億陸剛想讓她撐傘,她早已跑遠。
車夫道:“阿郎,看來小郎君是真的惱了。”
沈億陸也沒說話,回到家後問仆役,閻舒是否在家。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他才去尋閻舒。
他問:“良人,繼宗想娶李家女之事,你可知情?”
閻舒道:“知道。”
“那你怎麽不早點與我說?”
“她說想自己跟你說,我想著也該讓你們父子倆多交流,增進感情,就由著她去了。”閻舒溫婉端莊,並沒有因為沈億陸的責怪而有一絲氣憤或委屈。
沈億陸內心的那點火苗因她的反應與答覆而澆滅了。
“剛才她怏怏不樂地回來,可是你們沒談妥?”閻舒又問。
實際上沈霽並沒有怏怏不樂,畢竟她知道她爹這個人還是挺看重名分、輩分這些的,要不然前世也不會為了給沈繼宗一個嫡子的出身,而想出跟原配“離婚不離家”的騷操作來。——據說她爹的這個操作,被人詬病了很久。
沈億陸認為還是閻舒比較了解沈霽,便問:“他為何忽然說要娶李家女?”
閻舒道:“許是春心動了。”
沈億陸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微微蹙眉。
這時,知道沈億陸來了的田酈生怕閻舒有什麽事,匆匆趕來,她敷衍般朝沈億陸行了個禮:“老爺好。”
沈億陸跟閻舒在談話,並不希望有人打擾,但因田酈是沈霽的生母,所以並沒有責怪她。
“田氏,你來得正好,我且問你,繼宗要娶李家女之事,你可知情?”
田酈悄悄地看了閻舒一眼,後者微微搖頭,田酈會意,佯裝驚訝:“還有這事?妾並不知情。”
沈億陸心裡稍微好受了些,他就怕沈霽跟閻舒提了這事,又跟田酈提了,卻偏偏沒有事先告訴自己……這不顯得自己在沈家是最格格不入的嗎?!還好田酈也不知道這事。
“那你覺得繼宗何以突然要娶李家女?”沈億陸變著措辭地問這個問題,他始終認為沈霽突然要娶李雲杳,必然是有原因的。
田酈想了想,道:“許是那日老爺讓霽兒帶李家小娘子去找書,霽兒為李小娘子的知書達理、諳熟詩書而春心萌動,傾心於她,遂決定向李家提親。”
沈億陸:“……”
田酈這明目張膽地把鍋甩到了他的身上,他偏偏還不得不接!
“真是我的原因?”沈億陸不甘心地問閻舒。
閻舒一臉“我不忍心讓丈夫為難可是我必須說真話”的神情,憂愁地點點頭:沒有人攛掇你的寶貝兒子,也不是李雲杳或李家人故意勾引她,是你為她們看對眼創造了機會,所以這一切的源頭都在你這個當爹的身上。
沈億陸:“……”
行叭!
田酈問他是否要答應沈霽所請,他道:“可我與居潤歲數相當,輩分又是一樣的,讓我兒子娶他的孫女,這不是差輩分了嗎?!”
李居潤的孫女喊他家翁,李居潤的兒子喊他親家,他要怎麽稱呼李居潤?
“哦,老爺是擔心面子問題。”田酈一針見血。
沈億陸:“……”
閻舒嗔怪道:“委婉點,老爺也是要面子的呢!”
田酈:“好的,老爺其實是對霽兒的婚事有著深遠的考慮,並非是為了自己的面子,或是想用霽兒的婚事來為自己謀前途發展,更不是介懷當年白公舉薦了李太師,而沒有舉薦老爺……”
沈億陸:“……”
你們這一妻一妾一唱一和,還是在抨擊我為了面子、為了一己私欲,而對兒子的請求視若無睹,是為鐵石心腸唄!
偏偏她們還真的說對了幾分。
白文珂當年舉薦了李居潤而沒有舉薦沈億陸,他確實有些失望。
後來白文珂死了,他閑賦在家一年後,在閻舒的勸說下決定去跟當時身居高位的李居潤活動活動,以增進彼此的關系。最後李居潤向當時還未黃袍加身的趙老大舉薦了他。
他對李居潤並不怨恨,甚至還很感激。然而正是因為感激,在李居潤去世後,反倒是不知道如何報答這份知遇之恩。所以他按照慣例,為李居潤之子李惟質請封了蔭補。
若是李惟質長進一點,他還能舉薦他去當有實職的官,然而這些年來,李惟質是一點本事都沒長,看得他十分失望。
但他還是悄悄給李惟質的官階往上提了提,——要知道武官遷轉官階一般五年一次,他在這五年內替李惟質操作了兩次,升到了如今的從七品內園副使,這本身就是藏著私心的了,還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