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杳看了她一眼,並不讚同:“王繼勳是官家的小舅子,此前他臠割奴婢,也不過是被官家收回兵權,罰他分司西京,並無多大的懲處,如今只是要走一個宮奴,只怕最後也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這樣不僅沒法解救燕燕姑娘,反而會害了她。況且,我們得有證據證明是他帶走了燕燕姑娘才行。”
“有人證啊!”
“只要是人,只要有好處,那人也能當禽獸,你認為禽獸會開口說人話?”
沈霽若有所思,她對呂念川道:“呂姐姐先別著急,我明日便去洛陽替你尋人。”
李雲杳還未開口,呂念川便脫口而出:“我也去。”
說完,她才覺得自己失言,畢竟她跟沈霽已非從前那般親密無間的關系,沈霽又該以什麽理由帶她去而不讓李雲杳多心?
沈霽卻不知道她內心的糾結,道:“我知道呂姐姐擔心好姐妹,只是此行可能會有危險,我不放心呂姐姐跟著去。”
此話卻更加堅定了呂念川同去的念頭,道:“此事是霽兒受我所托,若是有危險,我豈能讓你一人去面對?”
沈霽還想說什麽,李雲杳卻橫插了進來:“你打算一個人去洛陽,之後呢?是直接上王家的門要人嗎?”
“我是那麽傻的人嗎?”沈霽道,“我當然是以遊玩之名去洛陽,待我打聽清楚王家的情況之後,我再見機行事!”
李雲杳頷首:“你還不算有勇無謀。”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沈霽的尾巴又翹了起來。
李雲杳卻沒空在呂念川面前與她打情罵俏,道:“既然這樣,那就帶上我們吧!”
沈霽:“啊?”
自己都以擔心呂姐姐的安危為由拒絕呂姐姐同行了,隱娘為什麽會覺得自己不擔心她的安危而允許她同行?
“別‘啊’了,聽我的。既然你是以遊玩之名去洛陽,那豈能不帶上三兩好友知己,光明正大地去?如此一來,既能迷惑王繼勳,人多也好辦事。”
李雲杳這麽一說,呂念川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很多達官顯貴、王孫公子相約聚會時,往往會帶上諸多名妓,招搖過市。時人並不以此為恥,反而以此為榮,覺得能獲得別人豔羨的目光,是多麽風流的一件事,為此他們還會爭相模仿、攀比。
沈霽此番出行,若是帶上了呂念川,那也不會有人批評她,反而還覺得她風流,認定了她到洛陽是為了遊玩,從而降低了王繼勳的戒心。
“那只有呂姐姐一人也不太夠。”沈霽眼睛骨碌一轉,有了主意,她對李雲杳說,“娘子你還有什麽安排盡管與呂姐姐說,我晚上回來再聽你安排。”
“你去哪兒?”李雲杳問了句。
“我去找薛吉,那小子整日遊手好閑,我若提議去洛陽,他指定同意。屆時我再讓他去找幾個女伎掩人耳目!”
李雲杳心想,沈霽還是挺腹黑的,畢竟把薛吉拉上以後,哪怕王繼勳與她們起了衝突,在面對兩位宰相的獨子時,也會先掂量掂量後果再行動。
——
沈霽跑來找薛吉忽悠他一塊兒去洛陽,後者覺得納罕:“你沈繼宗竟然還會主動上門喊我去玩?”
“你是我師弟,有玩的,我能不想到你嗎?”沈霽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咱們是好兄弟”的模樣。
薛吉道:“轉性了?不過既然是你親自邀請,那我勉為其難答應吧!可為何要跑到洛陽去?那兒有什麽好玩的?”
“眼下是春天,百花盛放,尤其是洛陽,盛產牡丹,素有‘牡丹花城’之名。劉夢得的《賞牡丹》你聽過吧?‘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能讓整個洛陽都為之出動,爭相觀賞的花有多美嗎?”
薛吉頷首,但是又覺得哪兒不對勁。過了會兒,他問:“可劉夢得是唐朝人吧?唐朝的京城不是長安嗎?那應該是長安的牡丹最美才對啊!”
沈霽道:“女皇武則天在位期間可是將洛陽定為京城的,牡丹也正是那時期移植到洛陽栽培的,洛陽的牡丹自是冠絕天下。劉夢得是洛陽人,而且多次在洛陽為官,甚至晚年也是在洛陽度過的,所以才以京城來指洛陽吧!
“再者,你讀這詩,從韻律來說,後兩句是‘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京城是‘平平’,洛陽則是‘仄平’,壓根就不押韻了。”
薛吉聽得頭都大了:“我知道了,你別說了。什麽時候啟程?”
“當然是越快越好,過了這好時節,就錯過了牡丹最美的時候了。今日收拾收拾,明日咱們出發!”
“成!”薛吉答應得很爽快,畢竟出門遊玩這種事,若是慢慢籌謀規劃,那就毫無驚喜可言了,這種說走就走的旅行才更讓人熱血沸騰啊!
“那你在家收拾,我去找竇説他們!”沈霽說著就要跑,隨即想起什麽,折回來道,“對了,機會難得,把你那些紅顏知己、好姐姐好妹妹都一並帶上。”
薛吉以為她撞邪了:“沈繼宗,難得啊!這是膩味了你家裡那個和呂娘子?還是說,好不容易出一次遠門,就想趁著身邊沒人盯著,好好放松一下?”
“放你娘的屁,我這回會帶兩個人,讓你喊你的紅顏知己,那是為了避免你們沒個相好,盯上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