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剛才明明……”劉仙仙想說,愛一個人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呂念川明明就沒有沈霽口中那麽絕情,也沒有把她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意思。
不過這畢竟是她們的私事,而且顯然呂念川的行為與沈霽的認知並不同,她還是下次來複診時,再八卦一下吧!
沈霽好奇地看著她:“嗯?呂姐姐剛才怎麽了?”
“沒什麽。我覺得小郎君完全是多慮了,雲娘子怎麽會認為你不自重呢?不過你出宮不回家,徑直去了呂七娘那兒,還讓人匆匆回來將我接過來給她看病,這怎麽看都像是你對呂七娘余情未了的樣子,保不準雲娘子也會這麽想。”
劉仙仙想撬開沈霽的腦子,讓她開竅。
什麽擔心對方認為自己不自重,厚臉皮如她會擔心這些?分明就是擔心對方吃醋、胡思亂想,卻不想承認。
但這跟我又有什麽關系呢!
劉仙仙沒再理會沈霽,後者也無心跟前者閑聊,心裡想著待會兒要如何跟李雲杳解釋。
回到沈家,沈霽看見她爹及兩個娘都在前堂坐著,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勢,嚇得她鞋底抹油就想開溜。
劉仙仙搶先一步道:“阿郎,奴已經按您的吩咐把小郎君帶回來了。”
沈霽:“……”
她看著劉仙仙,神情幽怨。
她爹娘在這兒三堂會審,為什麽不提前知會她一聲?
劉仙仙故意忽略她的幽怨視線,誰讓沈霽讓人過來喊她的時候,沈億陸在家呢!
情況不妙,沈霽改變了與沈億陸平日的相處模式,狗腿地跑過去:“爹,您今日怎麽散值這麽早呢?”
沈億陸斜睨她:“聽官家說,官家本打算給你封水部員外郎,加散朝大夫,但你為了一個宮奴拒絕了?”
沈霽忙道:“爹,這兩者可沒有直接關系,我不是為了呂姐姐才拒絕加官進爵。”
“那你是為了什麽?”沈億陸問出了很多知道這個消息後同樣不解的人心中的疑問。
說實話,他剛聽說這件事時,心裡是有一把火的,有些責怪沈霽分不清孰輕孰重。這樣的官職是多少人盼了一輩子都盼不來的,她就這麽乾脆地拒絕了,這不是傻是什麽?!
當時已經有人開始笑話他,他卻冷靜了下來,然後笑對眾人道:“蒙官家厚愛,只可惜犬子年少無德,力不勝任,讓大家見笑了。”
他都自謙地說自己的兒子不配得到這個封賞了,眾人若再說下去,那就是故意為之了,他們也不好跟沈億陸撕破臉皮,便不再談論這事。
他們只顧著笑話沈霽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卻沒有打聽清楚沈霽為何要這麽做,而趙老大對她這麽做的態度又是怎麽樣的。
沈億陸卻想到了,所以他提早了半天回家。剛好遇到沈霽讓人回來找劉仙仙,接著就發生了後面的事情。
沈霽聞言,湊到沈億陸身後去替他捶背,一邊捶一邊問:“爹也知道我是要考科舉的,若官家給我封官,那我以後是繼續考科舉呢?還是什麽都不乾,等著朝廷為我安排差遣?”
沈億陸順著她的話去思考。
沈霽又道,“朝廷的官有兩種,一種是有出身,一種是沒出身,而有出身的前途可比沒出身的要好太多了,爹也不希望我止步於水部員外郎、散朝大夫吧?”
沈億陸內心的天平已經開始動搖。
“我想靠自己的才學得到官家的認可,這有什麽不對的嗎?《周易·系辭》中有句話: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若是德不配位、力不勝任,那終究會招致災禍,——不是我禍害別人,那就是我攤上大事了。”
沈億陸鬱悶,自己向來慎言慎行、謹慎沉厚,沈霽這伶牙俐齒的,日後不當言官可惜了,可乾言官這行是很容易得罪人的呀!
為了維持父親的威嚴,沈億陸嘴硬:“那你要什麽獎賞不好,怎麽就要了個女人?”
“爹你誤會我了,我原本打算要了整個教坊司的人,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我統統都想要,我又怎麽會隻想要一個女人呢?”沈霽頗為豪邁地說道。
沈億陸:“……”
他瞪沈霽:“你敢全都要?!”
沈霽訕笑:“這不是官家沒答應嘛,那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從這些人裡,挑我認識的。”
沈億陸居然覺得很合理?
等會兒,重點難道不是“沈霽為什麽偏偏挑人”,而不是“‘他’為什麽隻挑一個女人”嗎?
沈億陸被她繞暈,又捋過來後,閻舒開了口:“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沈億陸:“……”
來了,這為娘的又開啟偏袒模式了!
“既然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那再來追究也沒有意義了,不如就算了吧,老爺覺得呢?”閻舒望著沈億陸。
說是三堂會審,實際上田酈在這種場合上從未發表過什麽見解,她只是來走個過場的,左右孩子的前程與教育問題的,還是沈億陸與閻舒。
“哼,下不為例!”沈億陸本來也沒打算教訓沈霽,只能跟紙老虎似的批評她一番。
“爹,除非官家又要給我封官,不然還真的是沒有下一次了。”沈霽道。
沈億陸:“……”
這孩子,何時開始變得這麽欠揍的?
閻舒老神在在地瞥了沈霽一眼:“回屋讀書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