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高興就好。
下人們去打掃通判廳了,沈霽便先讓書吏把通判廳的公文都整理出來。她正看著,來了幾個官兵,說是楊業派他們將一些文書送來給她簽議。
沒錯,楊業身為一州之長,他若想裁決一件公務,想要自己做主是不行的,還得先跟通判商議了,二人一同在文書上簽了名,政令才能下達。
所以莫看小小通判地位比知州低,可它的權柄卻十分大。
照理說沈霽剛來,還是得先熟悉環境,但楊業絲毫沒有給她偷懶的機會,馬上就拉著她邁入加班行列。好在她早在太原的時候就對這兒的情況有了基本的了解,就算現在立馬就開始處理公務,也並沒有感到為難。
楊業想要處理是代州一些苛捐雜稅的問題,因劉繼元在位時,經常要給契丹納貢,加上當地官員的腐敗,以至於這兒的百姓過得苦不堪言。如今大宋無需向契丹進貢,那麽這些苛捐雜稅自然就該取消了。
沈霽覺得沒有什麽問題,就簽了名。
楊業短時間之內也不想在代州搞什麽大動作,免得引起趙老大的忌憚,故而取消了苛捐雜稅之後,就是慢慢地沉澱下來處理別的事情了。
沈霽雖然住宿和辦公都在通判廳,但她是個坐不住的,每天除了處理公務和讀書的時間之外,都會往外跑,要麽去州府衙門找楊業商量公務,要麽出城去各地等巡視考察。
一個月後,她對代州的形勢也有了進一步了解。
這代州登記在冊的主戶才三千戶,客戶則有兩千一百多戶,加起來還不如唐朝開元時期的三分之一!
而這麽小的州卻有雁門、五台、唐林、繁畤、崞等五個縣,稱得上是地廣人稀。
話雖如此,但合適作為耕地的土地面積卻連整個州府土地面積的兩成都不到,除了林地、山地之外,有剩下近六成地方是礦石、岩地、荒山荒林。
農業是國之根本,耕地面積少的地方注定留不住人,所以代州人少不僅是因為它是邊城,更因它的耕地少。
沈霽若想發展這兒,強行開墾荒地作為耕地是不行的,因為地質不合適,所以還是得因地製宜,尋找一條合適代州發展的道路。
就在沈霽忙著給代州制定發展計劃時,一直在太原的李雲杳終於動身,隨折賽花一同來到了代州。沈霽立馬放下公務,屁顛屁顛地跑去州府衙門接人。
“娘子,趕了兩天路,你受苦了!”沈霽抱著李雲杳,一點兒也不在意周圍還有正在圍觀的折賽花等人。
這兒民風彪悍,折賽花等人倒不會說什麽,只是李雲杳怕羞,掙開她的懷抱,道:“你身著官服,怎能如此沒個正經?!”
折賽花也打趣:“從前都是折嬸嬸前、折嬸嬸後地叫,如今見了娘子,倒是連折嬸嬸都忘了。”
沈霽道:“我怎麽會忘了折嬸嬸呢?這不是想著折嬸嬸和明府要團聚,不好妨礙你們嘛!”
折賽花道:“他呀,想必又在忙於操練士兵,哪有空來與我團聚喲!”
這話被趕回來的楊業聽了去,他面不改色地清了清嗓子:“娘子。”
“喲,你這是回來處理公務了?”折賽花問。
楊業道:“我得知你過來,處理完手上的事後便立馬趕了回來。”
這句話算是稍微安撫了下妻子,多的話卻是半句都不肯說。
好在折賽花知道他的脾性,覺得他能趕回來已經對自己很是重視了,心中又覺得甜滋滋的。
楊延昭看看父母,又看看沈霽李雲杳,隻覺得自己是多余的。
沈霽看見了他的小動作,悄咪咪地問:“楊弟,你明年就加冠了,準備何時成親?”
楊延昭道:“男兒當以大事為重。”
沈霽道:“我成了親就不以大事為重了嗎?”
楊延昭:“……”
“得了,趕明兒我找折嬸嬸探探口風,看她何時為你相看人家。”
楊延昭紅了臉:“你別,娘肯定自有主張。”
沈霽也沒鬧他,讓他們一家子團聚去,她跟李雲杳也是要過二人世界的。
沈霽沒坐馬車,直接領著李雲杳騎著馬就回了通判廳。下人遞來水,二人洗了手,又洗了臉,才坐到一旁去喝水解渴。
李雲杳打量著沈霽,發現她來代州不過一個月,原本白皙的皮膚就鍍了層淺淺的麥色。在這裡待上三年,只怕再難見從前的小白臉模樣。
“娘子,我如今是否多了幾分英氣?”沈霽還頗為自戀地問。
李雲杳翻了個白眼,道:“英氣沒有,倒是粗獷了許多。”
“粗獷?我可是有好好洗澡的。”沈霽嗅了嗅自己。
李雲杳好笑道:“我又不是說你沒洗澡!我是說你性子更加豪放了!”
“哦,這邊的風土人情如此,我若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樣,出了門都會被人看輕。”
天知道她剛來那會兒去各縣視察,有些人哪怕知道她是通判,卻仍不將她放在眼裡,還笑問大宋是不是派了個太監過來。她拿過元隨的弓箭,差點把對方腿間的二兩肉給弄沒了,對方尿了褲子,在人前出了醜,往後都不敢小瞧她。
所以她明白了,什麽以柔克剛,克個毛線,對方剛,就得比對方更剛才能折服對方。她注定不會在代州待太久,也沒有那麽多時間慢慢地感化他們,他們跟戎狄一樣,都是慕強的,所以只有她強大到能令對方屈服,自己的政令才能下達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