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璞點點頭,“詔獄那邊如何了?”
青璐聞言面色悲傷, 眼眶一紅,心情又低落下來。
她咬唇道:“刑堂駐守長老連帶輪值的弟子, 共計三百七十五人, 除我活了下來, 其余人全部身死殉道了……”
李師兄和王豐等掩護青璐逃脫的弟子,甚至連一具完整的屍骨都找不到。
見小師叔祖目光怔然難過,青璐擦擦眼睛連忙道:“好在蘇師叔祖說,李師兄他們已順利入了輪回,好些人與我劍域還有來世緣分,總有再見之日的。”
來世與今生,可還能算作是一個人麽?
林璞垂下眸子,不願再多想。
她起身穿上雲靴,預備去主峰瞧瞧。
這才短短幾年,先是樊城,再是羽山,無論妖鬼什麽圖謀,計劃都已經開始了。
不把事情弄清楚,她心裡不踏實。
劍域在獄峰剛為殉道的刑堂弟子舉辦過一場祭典喪儀。
魔宗的人雖然到的晚,沒趕上,但天宗同氣連枝,前去祭拜一番也是應有之誼。
靈沂等人上過香,紅喬便預備先領著她們到各峰轉轉。
兩位天宗真傳以往隻互相聽說過名字,見面倒還是頭一回。
魔女靈沂的美貌幾乎與她魔宗真傳的名頭齊平,連紅喬一個女修見了,都不由心生親近。
她在心底暗暗讚歎:怪道百多年前,靈沂還名不見經傳時就惹了青靈門,為魔宗引來禍事,如斯佳人,叫正道天驕為之癡迷發狂,好像也能理解......
天宗之間互通有無,各自成名百年都有了解。交談之間除了介紹風光景物,好像也沒甚新鮮事可說。
而詔獄之事太過沉重,即便魔崽子們也敬慕以身殉道的同輩弟子,心有戚戚,不願貿然提起引主人家傷心。
紅喬倒看得開,六大天宗律令總綱裡有一句話:我輩弟子需心存俠義,一入此門,必要誅邪衛道,護佑萬靈。
這事就算放在萬魔宗,魔崽子們雖肆無忌憚,但除了個別幾位魔神的信徒,大部分魔徒也會義無反顧撲上去除惡誅邪的。
魔宗的邪可不是邪惡的邪,正邪殊途,大道同歸。
魔徒邪氣凜然,唯利是圖、自私自利、損人利己,可這些對的都是同等身份的修士。
修行者奪元於天地,本質上受萬靈供奉,若有邪魔橫行大陸,視人命如草芥,真魔信徒絕不會坐視不管。
紅喬心領魔徒好意,也不多提詔獄慘事,但宗門多了一個神奇小師叔的事情倒可以跟人講講。
小師叔祖輩分極高,回宗那一日風風光光,背生金翼,威風八面。
那座金燦燦的宮殿浮島現在就飄在主峰邊上呢!
更不談還能以造化斬遠行,先殺成名已久的老魔蛇童,後又絕處逢生,大展神威,漫天水行金箭浩蕩殺鬼……
小小女娃說得眉飛色舞,與有榮焉,靈沂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紅綾真君代師收徒,剛回山,金行使箭……
“你說的小師叔祖,坐騎是不是一只能變成小貓的虎獸?”
紅喬詫異:“咦,你怎麽知道?”
嬌俏迷人的溫柔仙子面上維系著得體的笑,心裡暗罵,話語從牙縫間擠出:“不僅如此,我還知道她姓林,身邊養了隻小雞崽兒一樣的靈禽,瞳孔是橙棕色的茶眸,右臉有梨渦,笑容看上去乖順又燦爛……”實則一肚子壞水!
這是認識的熟人啊!
紅喬正要好奇多問問,身後卻傳來一個男人似驚喜又似夢幻的緬懷喟歎:“靈沂,真的是你麽?”
出聲的那人豐神俊朗,眉眼憂鬱含情,他上前兩步,怔然道:“這麽多年,苦了你了,你在魔宗待得好不好?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但見美人蹙眉,眸中閃過不耐,還未開口,那人身後一女子就上前搶白:“妖女!我師兄為了你,去北冥苦修了百年,對你如此情深義重,你別不識好歹,給臉不要!”
靈沂目光寒涼,冷淡道:“是我逼他去的麽?道貌岸然,做什麽深情款款的姿勢來惡心人。”
“你!”
男子面色黯然,似被她此言傷到。
他止住了同門惡語,上前一步輕聲道:“靈沂,我知你怪我,當年是我不好,剛愎自用,惹你生氣。
若你還願意的話,我這次回去便稟明掌教,去孤鳴山提親,娶你進門。”
“提什麽親?”
在場劍域弟子連忙向一旁行禮:“拜見小師叔祖、雲霜長老。”
眉心一道金羽紋飾的造化小修站在雲霜長老的雲駕上,她眼眸晶亮有神,似有不解,對一旁的利乾魔君問道:“我入仙途時日短,孤陋寡聞,竟不知這修行界也跟凡世一樣,女子婚嫁是進別家門的。”
“林師叔說笑了。”
老魔君雙手籠在袖子裡笑呵呵的。
“修行界不講究俗世男女那套,我萬魔宗婚姻嫁娶全憑自願,兩人情投意合、雙修連理,道侶攜手共邁天梯。
要是跟那些小門派一樣,弟子嫁出去要過門,生兒育女做附庸賢妻,那可真是丟了諸天魔神的臉面,勢必要逐出孤鳴山的。”
“原來如此。”
林璞似恍然大悟,步下雲駕走到紅喬身邊,好奇道:“剛剛是誰要去孤鳴山提親來著?”
即便青靈門弟子自視甚高,但當著老魔君的面,也沒人敢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