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沂再不想落回那般任人宰割的境地,於是推拒了好多人的暗示。
真正的魔徒大多高傲,又有戒律約束,被拒絕也拉不下臉為難一個剛進內門的小師妹。
但無論哪裡都有捧臭腳鑽營的人,靈沂被蠅營狗苟之輩煩夠嗆,便領了師門任務出去躲清淨了。
她就是這樣在一處洞天裡遇見了龍燭,這位年紀輕輕就位列真傳天驕的青靈門道子。
“其實大部分時候論起來,正道修士的確要比魔修好相處。尤其是出身名門世家的龍燭,更是憐貧惜弱,他是真正品行端方的正人君子。”
靈沂看向女修,小師叔正皺著眉頭認真聽她說話。顯然是不讚同她誇別人的話。
魔女輕笑一聲,嫌棄道:“人家可比你有風度,在洞天沒跟我搶過一件東西,就算有他想要的靈材寶物,也會拿出同等價值的東西跟我換。”
林璞立馬反駁不平道:“那是他家當裡好東西多,瞧不上,這怎麽能比嘛?”
“好,那我問你,你現在要尋木種,若遇見地靈水魄那等級別的木行至寶靈物,你跟不跟我搶?”
林璞閉嘴了。
喜歡歸喜歡,大道獨行,寶物當前,該搶還是要搶的。
小師叔想想又不甘心道:“可那個人讓給你東西,也是因為他不缺呀!我要是有多的用不上也送你!”
魔女斜睨著她:“那也要你有。”
小師叔忿忿然又閉嘴了。靈沂忍笑,被小傻子握緊不放的手晃了晃。
“訂婚的消息算半真半假吧。”
魔崽子行事百無禁忌,靈沂潔身自好上百年,不知拒了多少愛慕心儀自己的人。不僅是因為沒興趣,還因為瞧不上。
但凡活過上百年,一心向道者,兒女私情就算不得頭等大事了,更何況靈沂這種從絕境裡爬出來的。
沒打動一個純粹的魔徒,絕大多數原因還是你籌碼不夠。
龍燭的籌碼絕對夠了。
單論身份地位、人品樣貌、資質條件,龍燭樣樣都能排上大陸頂尖之列,更遑論他還用情專一,潔身守道,從未跟別的女修越界一步。
靈沂若是和他在一起,立時身份便抬高數倍,不僅資源不愁,日後甚至有可能成為青靈門新任掌教夫人,這不比她在魔宗苦修好?
權衡之下,魔女端起賢淑溫婉的架勢,答應給龍燭一個追求的機會。
林璞臉拉得老長,酸道:“那你幹嘛跟人家鬧翻,未來的掌教夫人呢!”
靈沂往後一靠,欲要倚在橋欄上,林璞的金翼一直護在她身後,正巧把人兜住。一整面巨大的翼羽可比硌人的欄杆舒服。
魔女慵懶地靠進翼展裡,斜斜往林璞身上滑了滑,“道不同,所求也不同罷了。”
兩人之後一起在大陸雲遊行走,探了不少秘境險地,龍燭是溫潤君子,相處起來總是讓著她,予取予求。
可靈沂沒多久就發現,她身邊多了許多青靈門弟子,所有人都似潛移默化地在提醒暗示她:道子身份尊貴,你如今得來的一切都是道子給你的,要知恩圖報。
龍燭是青靈門第四順位的掌教繼承人,闔宗上下對其寄予厚望。
一般來說,真傳天驕受門內弟子尊敬,那是實打實靠能力贏得的榮譽。
可即便如此,修行者同邁天梯,各自是有身份之別,但實質上都是同途道友,哪有尊卑之分?
哪怕是同輩高人,敬也敬的是你先行者的前輩身份,同為升仙求道,誰又比誰高貴?
可青靈門跟其余天宗不太一樣,他們極重尊卑,道子就是除掌教和長老之外的至尊。
“我可受不了這些。”靈沂懶懶道。
“青靈門女修一邊奉承一邊嫉恨我,好似得了他們道子的喜愛是我多麽大的榮幸,我需要感恩戴德、誠惶誠恐,沒有立馬接受他是多大的罪過似的。”
後來她更是發現,龍燭一切都好,卻也秉持著同樣的觀念思想。
他的確對心上人予取予求,但那更像是居高臨下、漫不經心的賜賞。
他希望靈沂能大方端莊,就跟在他身邊,用他送的靈物修煉,不要再像那些肆無忌憚的魔崽子們一樣,四處拋頭露面。
林璞聽著聽著就皺起了眉頭,“我不想你變成那樣。”
她心裡的靈沂仙子,就該是肆無忌憚、靈動活潑、端著溫柔笑容來騙人的狡黠魔女。而不是站在別人身後的陪襯附庸。
“我也不想變成那樣。”靈沂仙子靠到她肩上,似有些疲累輕輕道。
“我拚了命從凡塵俗世裡爬出來,都與天爭命求道了,若再去做什麽嬌嬌滴滴的道子夫人,跟凡間嫁入大戶關進內宅的女人有什麽區別?”
“偏巧,在我厭煩跟青靈門那些人打交道以後,有魔神化身現世,遞了魔種給我。”
若是接了魔種成為魔宗真傳,魔徒有自己的傲氣風骨,可與人結成道侶,但孤鳴山絕不會放門中真傳去別宗做什麽道子夫人。
除了道子的身份,龍燭為人其實挑不出錯來,對她一向極好、用情至深。
兩人相處日久也算是朋友,所以在龍燭苦苦相求下,靈沂便有些心軟,答應與他一起探最後一個遺址秘境後再煉化魔種回宗。
其後有一天,這位一向端方的道子天驕趁她不備,偷偷用宗門道器,吞了那枚還未煉化的魔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