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璐,太師伯祖的護符沒瞧見,可金行宮牽引出水是真的呀!”
那女聲驟然又大了一波,“那又怎麽樣?第四境的真傳師叔祖,說出去你們不覺得丟人?”
見太師叔祖看過來,王豐難得開竅一次,主動介紹道:“青璐是內門弟子,半妖之身,她祖父是道君的坐騎神獸……”
道君坐騎雲青天行鹿,是劍域供奉的妖王之一,但千年前因渡劫失敗而死,不過好在留下了血脈。
半妖成長慢,修行速度也極慢。
青璐不願意走妖修的路子,便留在劍域,花了近千年才修到造化。雖進境慢,但相當於是在師長眼皮子底下看著長大的,如今劍域許多長老都是她同輩的師兄師姐,宗門就是她的家。
有師長們照看嬌養,她性子便有些驕縱。同門弟子憐她身世,也都讓著她。
如今從南荒憑空跳出來一個小師叔祖,壓在她頭上就罷了,憑什麽還要她師兄師姐們屈尊降貴地跪拜?
青璐心底裡壓著火氣。
“也不知道是鄉間哪個村婦教養出來的,一點自知之明沒有,敢跑到天宗來拿喬充大,也不怕折了她娘的壽!”
當年她祖父服侍道君幾千年,畢生所想就是拜入道君門下,求個師徒名分。可卻從不敢開口相求,念念不忘直到身死都不可得。
她祖父好歹是神獸雲青天行鹿,可這俗世村姑憑什麽?
“凡人哪有這個福分,誰知道她用什麽換來的……”
一行人調笑著走了幾步,正待禦劍回峰,就見到方才背後議論的當事人站在山崗上。剛附和說了一通笑話的弟子們多少有些尷尬,連忙跪拜行禮。
青璐卻敷衍屈膝,未沾地就起來了。
王豐和這太師叔祖一起待了幾天,知道她脾氣好,也不在乎虛禮。他對著青璐喊了師叔,又跟一眾師兄師姐打了招呼,便退到了一邊。
卻見平素未語先笑的和善師叔祖踏一步攔住了路,冷著臉道:“你方才說什麽?”
“沒什麽,就是閑聊了幾句。”
“嘴硬,好。”
林璞點頭,腳一踏,“請刑堂公正。”
話音剛落,一旁樹叢裡鑽出一條小蛇,蛇信吐出,面前青光一閃,出現一本小冊子。
“刑堂分部妖屬第五百七十二號小蛇,應劍域一代弟子林璞所求,請說。”
“門下弟子,不敬尊長,辱及我俗世長輩,可有觸犯門規?”
小青蛇晃晃腦袋:“天宗律法,不敬尊長是大逆,但涉及俗世就不算。塵盡脫凡不歸人,一入仙途,便與俗世不相幹了。”
一旁女弟子扯扯青璐的袖子,示意她不要頂撞,服個軟算了。
青璐本來還有些畏懼,聽到小蛇的話,見其余弟子都看著,又覺退讓丟臉,便反駁道:“弟子先前說師叔祖造化修為位列真傳丟劍域臉面,話雖難聽卻是事實,算不得不敬,至於師叔祖俗世長輩……”
被慣壞了的小鹿女滿不在乎,“都是些凡人,又活不了幾年,說不準師叔祖閉個關出來,人就死了。”
小蛇歪頭想想,問其他人:“她說謊了嗎?”
其余弟子連忙搖頭:“沒有沒有,青璐方才說的就這些。”
小蛇慢吞吞遊到林璞身邊,“那她就算不上觸犯門規了,這丫頭說話是難聽,我聽著也氣,你批評她兩句唄!她要再頂嘴就是忤逆長輩了。”
一眾弟子連忙垂首聽訓,青璐卻還若無其事,挑釁地看著她。
林璞垂眸想想笑了,低聲道:“你說得對,我有今天,的確是有人拿了大半條命換來的……”
她隨即語氣溫和地問道:“你們接下來的行程課業有什麽?”眾弟子面面相覷,雖拿不準她意圖,卻還是老實回答了。
師叔祖點點頭。
“所以,你們是領了宗門任務,輪值到詔獄,接下來還要準備大比。有人要閉關破境入內門,有人要衝擊進階,還有人得了機會,要去門中對應長老處聽學……”
“我雖修為不高,但近些日子修行也有所感,有些心得。本座預備在金行宮開設講堂,傳授講解庚金道法精要,以填補門中金氣之缺。”
“不敢指教真傳,但其他弟子來聽聽也不錯,”林璞對王豐點點頭,“你算一個。”
王豐大喜,低頭下拜叩首。
“至於其他的人選,正巧,今日在場諸人沒有一個修金行的,那便開開眼,一個不落,都過來吧。”
余下眾人頭皮一炸,渾身發寒。
仙途問道,講的就是一個步步爭先,晚一步,可能就是天塹,要花費無數精力時間來彌補。
領了師門任務無故延誤,也許會被拉黑三年,誤了晉升的機會;得了一個相性相和的長老講學名額,或許就能勘破困擾多年的一道門關;誤了一次大比,等下一次就又是五年;沒有抓住一道玄感及時閉關破境,可能一輩子就再不得寸進……
小青蛇驚異地看了林璞一眼,心中嘖嘖稱讚,晃著腦袋背誦律條:“師長講學傳道,佔用名額卻無故缺席者,無論身份,其後百年不得入藏道閣,褫奪聽學資格,自行修煉……你們可要想好咯。”
後半句是對臉色煞白的一眾弟子說的。
林璞不理跪拜求饒的一眾弟子,冰冷的茶眸隻盯著青璐看。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