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恆遠資質太差,若想有所成必得勤勉鑽研於一道,沒法分心。
教化師弟的責任就大半都落在了性子軟和的蘇琴身上。
蘇琴性子溫和,卻也不是軟弱的人,師弟不聽話,慢慢教就是。
可難就難在吳陵子修行的功法。
他們幾個修的都是五行,對天地陰氣的了解不算很深。
誰也不知道陰陽二氣是不是會影響修習者的性情。就像脾氣火爆的謝老三一樣,陽極易燥,說不準也有功法的影響。
若小六修研功法必要走這一步,現在管教太過,他又正是鑄基的時候,怕影響到日後道基的圓滿。
可要是不管,真怕性子左了,以後大道之路也要跟著走偏。
幾位師兄師姐正發愁怎麽教孩子時,謝老三追殺叛宗弟子回來了,正好撞見又乖巧又溫柔又聽話的蘇琴師妹被吳小六氣哭。
謝沂翡下山捉拿叛宗逆徒,已有百年不在劍域,吳陵子是頭一回見到自家三師姐。
十來歲的小男孩梗著脖子挑釁地看著兩人,腳下的幾柄斷劍尖刃被灰色的寒霧操控飛舞起來,狠狠砸向嫡親師姐,毫不遮掩心中的惡念邪意。
三個逍遙境的叛宗弟子,一個被謝老三一刀劈死,另一個兵解後元神半殘逃了,還有一個被她拎著帶了回來。
謝沂翡看都不看他,先溫聲細語緩言安慰梨花帶雨的師妹,再請她幫忙把半死不活的叛徒關進詔獄,自己留下來管教師弟。
等蘇琴被師姐哄好離開了,一身紅裙的縹緲仙子這才冷著臉回頭,從袖裡乾坤隨便抽了根法棍出來,按著他屁股就暴揍了一頓。
後來,大師兄袁思崖拍板,其余人一致同意,叫謝老三接過了小師弟的教養一職。
“謝老三哪會教孩子,她脾氣火爆又沒耐心,小六也是個不服管的,罰也不聽、說也不做,知道錯了也強著不改。
蘇琴憐他身世又顧及他年齡小,拿他沒辦法。
老三可不管那麽多,好話不聽不服管當場扒下褲子就打,也不用靈力,叫他知道疼,知道羞……”
小阿蒲聽得目瞪口呆,碗裡的面都要涼了。
祭祀笑了,摸摸碗沿,坨了的面恢復原樣,重又冒出熱氣。
“我想著,天地陰陽二氣同源於混沌,互補共生,功法也有相通之處,袁真人安排謝道友教養師弟,自有他的道理。”
莫嫻君搖頭笑道:“師兄怎麽思慮的我不知道,反正那時候小六傷了蘇師妹的心,叫她委屈哭了一場,我與五師弟想著,怎麽也得給那小子一個教訓。”
林璞打了個哆嗦,心中蘇琴師姐的形象頓時壓過了高大威武、雄壯健碩的謝老三。
後來吳陵子慢慢長大懂事,原先那股子野狼一般的陰鷙散去,氣質慢慢轉為陰柔溫和。
但因為樣貌實在是太過招人,於是在外人面前都冷著臉,實則性子極好。
又許是小時候在謝沂翡手下挨揍挨多了,尤其怕這位三師姐發火,卻又最親近敬愛她,也是矛盾得很了。
等掌教雲澈到的時候,吳陵子已與小師妹興致勃勃聊過一輪,此時收斂了跳脫的心性,手心托著一個墨匣,若有所思。
“師兄當年將詔獄修建在此,想必他也察覺有問題……”
吳陵子抬頭問:“樊城遺址挖出來了麽?”
雲澈點頭:“回六師叔,的確是典籍裡沒有記載的遠古人族大城的遺址,瞧著應是本紀元早期的遺跡。”
吳陵子冷笑一聲,把墨匣扔過去叫他瞧瞧,回頭向小師妹解釋。
“何師兄先前在樊城發現無字白玉石碑時,察覺底下還有一個大城的輪廓。
滄海桑田,萬靈交替,上古遺跡被掩埋本也沒什麽奇怪的。
但詔獄出事以後,蘇師姐說詔獄底下的石碑附近也有異樣氣息,怕妖鬼放出石碑前掩藏銷毀了什麽……”
黃道盟便出面,跟東土幾個國家商量,劃出一塊領地,由劍域太上五長老何恆遠親自出手,施展神通法術,搬山移路,將一座大城硬生生騰移到了千裡之外!
其後天宗組織人手,掘地三尺,挖出了這片方圓百裡的古城遺址,最後卻發現只是一座空城的輪廓。
哪有人類遺址是這樣的?
城中房屋所在的位置隻挖好了地基,土壤卻極為夯實,上面卻是空空蕩蕩的。
只有一塊規劃齊整嚴密,一瞧便是能工巧匠精心設計出來的大城輪廓。
金銀器物、建築舊址、磚瓦工具……所有人類生活過的痕跡都沒有,甚至魚蟲鳥獸的骸骨都無。
雲澈查看著黑匣洞天裡那半塊失去光澤昏暗的無字石碑,也皺起了眉頭。
小師叔的墨棺洞天裡怎會也有這東西?
等林璞又把事情一五一十與他說了,雲澈與吳陵子對視一眼。
“弟子想起來,恩師的確曾得過一株磐蒙神木幼苗,但我印象裡,那靈植被恩師攜帶著從未栽下,許是毀於飛升大劫了……”
吳陵子搖頭:“我的記憶也被篡改了,根本不記得什麽神木妖宮。”
但小師妹周身明明白白溢散的濃厚甲木靈元,證明了磐蒙無咎木的存在。
那事情就很明朗了。
這邪神石碑是由白神祭祀暗中同化吸收各處文明偉跡凝化而成。
神木妖宮的靈元被林璞截取,石碑凝化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