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沂剛結結巴巴跟紅綾真君回了兩句話,就見林鐵頭又一頭撞過來把大前輩摟住了。
莫嫻君仍是一身黃衫,無奈地拍拍她的背,目中含笑:“好了好了,都這麽大了像什麽樣子,還沒回宗麽?”
林璞這才松開她皺眉道:“師姐你還好意思說呢!也不告訴我你輩分那麽高,我回山以後嚇了一跳!”
大前輩笑起來:“都是小師叔祖了,性子還不穩重,毛毛躁躁的。”
林璞哼了一聲,又抱了師姐一下,這才把靈沂拉到身邊,跟兩位長輩互相介紹了一通。小魔女此時形容得體、舉止端莊,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老老實實與前輩見禮。
白發美婦笑著點頭,袖擺一揮,霎時月落星移,天色大變。此方化境頓時顯化青天白日,簡樸小院也變成白牆青瓦。
祭場除高台以外的土地全部換成了青草綠地,院外長出一棵枝葉繁茂的高大梧桐樹。
和煦日光從梧桐枝葉間傾瀉而下。樹下一頂方桌,四張石凳。
桌上茶具齊全,壺中茶香嫋嫋,遠山白霧繚繞,青鳥啼鳴飛舞,頗有化外仙境、閑情逸致之感。
幻日偷天,誰說劍域小師叔出身俗世凡塵的!
小魔女一抖,手牽上了下林璞衣角。
化境本來只有黑夜紅月,祭祀和真君待在這兒還沒什麽,但林璞當年還只是一個孩子,在永夜的環境裡待下去,只怕還未修至地階就要惹心魔。
所以祭婆婆每日都會按外界的時辰來做好時律變幻。林璞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麽,但魔宗真傳卻是知道,在一方獨立的洞天化境裡想要模擬節律該有多難。
林璞一邊拉著小魔女安慰“我師姐和婆婆都可好了你別怕”,一邊輕車熟路地跟在師姐和祭祀後邊去樹下落座,一路嘴巴還不停,把出去後所遇所見所做的一切嘰裡咕嚕全倒出來了。
白發美婦目中噙笑,認真聽一手教養大的孩子興高采烈說話。
講到萬相從魔女那兒借靈,葵水真元驚動蘇琴師姐出關滅鬼時,紅綾真君對靈沂點頭示意道謝。
桌上茶壺自動倒出清茶,挪移到她跟前,小魔女受寵若驚,把杯子端起來捧著。
等林璞說完了,白發祭祀捏著那枚桃核,輕笑道:“原來是那隻小猴子,我都險些不記得他了。”
莫嫻君從她手裡把桃核接過去,“啟靈蟠桃?的確是個好東西,我也只在傳說裡聽過。怪道那猴王說祭道友是他半師,啟靈之恩,非同小可。南荒莽山能有人族棲息,看來也是沾了道友的光。”
祭祀搖搖頭,“我其實也不知那猴兒何時晉的妖王,他剛搬來莽山時才是小妖,來找過我幾次,但我那時鑽了牛角,固執厭世,不願與此紀元的人產生糾葛,便沒有見他……”
後來猴王晉位跟莽山其余妖王分庭抗禮,就要了十九鎮附近的幾個山頭,暗中照拂在這片生活的人族。
這也是為什麽大莽山妖獸橫行,連修士都進出困難,卻還能有上萬人安穩生活於此地,甚至偶爾還能與外界國度交流,繁衍千百年的原因。
兩位長輩在對面聊著,林璞聽了一會兒,心思又被身邊人牽引走。
她悄悄湊到魔女身邊,賊兮兮地笑:“靈沂姐姐,你今天好乖啊!”
魔女面上維持著溫柔靦腆的笑意,桌下則狠狠踩了她一腳。
祭祀面上笑意更濃,對莫嫻君輕輕點頭。
真君兩指用力,陽灼真火吐出,手中桃核便化成一汪散發著瀲灩光澤的清液。
“把你順手的法器拿出來。”
靈沂連忙喚出雲霞寶劍,靈液覆蓋上去,霞劍內雜質被真火烤出。
俄而一聲清銳劍鳴,霞劍靈光一震就要逃走,被真君陽灼靈元逼迫,頓時化成一道寒光躲回魔女體內溫養。
魔女感知丹田裡寶劍傳來稚幼的懼怕情緒,不由大喜,連忙向前輩道謝。
霞劍得靈啟智,便是能成長的半仙器了。
祭祀卻笑道:“我家阿蒲累你照顧,此算是謝意了,不值當什麽。”
莫嫻君看向小師妹,“這桃核雖難得,但屬陰柔輔道,配魔女丫頭的陰水葵元最好。而庚金講究以戰養道,五行箭意你已有丹田水種,木行箭的木種還是尋陽極甲木為好。”
說完,她眼眸微轉,瞧了一眼白發婦人,旋即道:“來這半日便差不多了,我送你們出去。”
林璞不舍:“我才剛回來一會兒呢,就不能多待一段日子嘛?”
莫嫻君輕撫師妹挺直的背脊,“等你修為到了再進來就是。你們這次意外進來,化境支撐不了多久。”
“可是,以前我和師姐一起進來的時候不是待得好好的嗎?”還待了十年之久,林璞不解。
真君笑著跟師妹解釋:“那不一樣,我與你一起是觸動了禁製條件,而這次是桃核跟祭道友有淵源,靈元充沛,連帶著將你們一起吸納了進來。這次沒有達成條件,此方化境都在排斥你們。”
靈沂眉頭微蹙,正待發問,卻見白發美婦笑著對她微微搖頭。
林璞在真君和祭祀的聯合教養下,再是博學受教,畢竟也才活了二十多年,許多事情不到一定境界,沒有積累,哪怕眼力再高再聰慧也是想不到的。
譬如化境禁製這件事。
就算靈沂不清楚此方化境的禁製條件,但也知道,她們不可能因未達成條件而被排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