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依無靠、漫長又孤苦的無盡歲月裡, 獨自一人擊殺飛升跨界而來的惡鬼瘋仙。
“仙體沾染了法則腐毒,我遲早也要步上兄弟們的後塵。
本想著能在接下來的飛仙裡尋一持心守正之人接替我的位置,後來才發現這個想法只是癡念。”
剩下的三個小世界皆歸屬於地獄道和餓鬼道, 飛升上來的都是跟百子鬼母一樣生性嗜殺殘忍的惡念鬼仙, 沒幾個好東西。
大世界過來的修者也跟績廬一樣, 得知真相後信念崩塌,心性無可救藥地滑落深淵。
至於先前添加了道鎖的小世界, 許是增添的最後一重佛魔問心劫太過苛刻。
在二十七人開始計劃後,前後近千年的時間裡, 改法的新天道下, 沒有一個飛仙能成功越過問心劫過來。
直到二十七人只剩袁思崖一人留守, 他又等了幾百年,都沒有找到一個能通過他篩選的繼任者。
袁思崖一日日虛弱下去,他已沒有把握能製住每一個從大陸飛升過來知道真相發狂的瘋仙了。
“我力量降得厲害,為了對抗腐毒蔓延,大多數時間都在沉睡龜息……”
這也是為什麽百子鬼母出現後,獸人們拚命吹哨子,吹了好久才喚醒他過來。
若是放在幾百年前,哨聲剛起時,不論天涯海角,真人三息之內就能趕到了。
好在前一百零五個世界的瘋仙來路已經斷絕,剩下四個世界飛升過來的仙人,時間短一點七八十年來一個,長一些好幾百年才再來。
就算袁思崖醒的不及時,他們單獨一個也掀不起什麽大風浪來。
“我再沒有精力去篩選來人的心性。
再加上績廬他們還在大陸上活動,隨時都可能送一個有穿界之能的修者過來戳破這層窗戶紙。”
“此界獸人都是我無數同袍道友耗盡心血護下來的。
靈炁大陸是主世界,是我與瓏吉的故鄉,更不能放任績廬他們計劃成功,攛掇拉攏大陸修者損毀萬年前的仙佛法則,重新放邪神進來肆虐……”
他仙體腐朽、力量日漸衰敗,“於是,我就只能趁著自己還堅持得住的時候撐久一點。”
袁思崖的確是正道修士,但他既然能跟瓏吉魔君玩得來拜了把子,本性也不是什麽悲天憫人的慈悲大善人。
若真論起來,他手裡後來沾的不少“同類”性命,都是剛飛升而來還未犯下累累血債的無辜飛仙。
他們中許也有修身養性、意志堅定能接他擔子的慈悲之人,但袁思崖快撐不住了,他賭不起。
“還望見諒。”
袁思崖看向靈沂致歉,話意裡帶著歉意,語氣卻斬釘截鐵毫無悔意:“但自五百年前起,每次被喚醒後,我就再也不會查證來人心性了。
此後跨界來此的修者,來一個我便殺一個。”
林璞此時卻沉思著面色卻有些古怪。
她從方才起便若有所思,直到此時師兄將此界飛仙事的來龍去脈一一說盡了,她才莫名問道:“師兄,您當初飛升時的場景是什麽樣子的?”
袁思崖雖不明白她此言何意,卻也對小師妹和盤托出:“滅頂雷罰三日,其後雲霞漫天,嚴酷冬日裡,山林之內枯木逢春……怎麽了?”
這種事情宗內應該會留存詳細記錄才是,許比他這個親歷者記得的還要詳細。
林璞繼續追問道:“那您渡劫之後呢?”
“渡劫之後,便察覺到了天道法則的些許排斥之意,隨後天門出現,我便沒想太多,推開門來到了此處。”
袁思崖察覺小師妹語氣中的急促,不明所以。
“推開門……”
林璞嘴中重複了一遍,轉頭又對魔女道:“靈沂姐姐,以往大陸前輩大能們飛升,也是渡完天劫後,推開天門離界飛升的麽?比如說瓏吉前輩他們?”
靈沂有些窘,臉上微微發熱。
雖然瓏吉魔君出自孤鳴山,但魔女再怎麽見多識廣,以袁真人的閱歷及與瓏吉魔君的關系,大師兄知道的肯定比魔女多且詳細。
可小師叔第一反應就是扭頭問她,不過是潛意識裡更親近信賴她罷了。
靈沂原本半倚靠在她肩側,此時見袁真人目光看過來,立馬坐正,柔聲回復道:“以我知道的,魔宗先輩和其余前輩飛仙,好似也都與袁真人一樣,渡過天劫後天門現世,推開投入其中離開。”
林璞了然,似有什麽想法篤定了一些,她目光灼亮地重又看向對面,輕笑道:“師兄,你在這裡守了兩千多年,是不是沒有見過莫師姐?”
“嫻君?她也飛升了?”袁思崖意外道。
“先前沒來得及與師兄說,我不是五師兄帶回師門的,而是由莫師姐代師收徒引我入門。
她百多年前便證道飛升了。那時候我也在場,那日不見天地劫難,只有烈日流火三千裡,生機普降,天門大開……”
“更重要的是,師姐的天門出現時是自行敞開【①】,而不是她推開的。”
“不僅如此,師姐當日飛升也無劫數。
沒有天雷,沒有陰煞罡風,更沒有虛空惡獸,好似她隻一句要往九霄斬邪神,直接便有大道梵音相送。”
靈沂思索接話:“許是一重外人瞧不見的靜默寂滅劫?”
林璞偏頭看著她笑道:“那日在莽山火猿猴谷,你歇息時我去見謝師姐,她也是這麽與我說的【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