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從大陸飛升而來的人修,其中兩個我還認識。另外五個則是從其余小世界飛升上來的妖仙和鬼仙,他們嘻嘻哈哈地站在雲上,隨意向下扔著隕星雷火,一邊還撫掌大笑,指指點點,好似在打賭看螻蟻們能從火雨裡跑出多遠。”
空氣中盡是血肉焦枯的氣味和火舌卷起的煙灰。
袁思崖棄了棋盤默默看向山下。
這時有個小獸人抽噎著誤打誤撞從幻幕陣眼處闖了進來。
它瞧見陣內兩人後立馬炸毛,止住哭聲,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
隨即猶豫了一下,四爪伏地繞著二人跑了。
可跑過了幾步,它又撿了幾塊石頭遠遠扔過來,示意兩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屏聲凝神,跟著它一起逃。
袁思崖一袖子將那小獸人拂到百裡外的安全地帶,回頭正要跟好友訴說商量,卻見瓏吉不發一言,雙手成爪徑直撕開了山水幻幕。
魔君仰頭,看向天上那群望過來跟二人微笑點頭打招呼的仙人,抬手便是百余道奔雷劍光。
雄壯粗豪的漢子回頭望向清逸道人,目中似奔湧著流火,“什麽狗屁飛仙邪神,老子忍不了了!”
袁思崖正要伸手,小師叔連忙用靈力馭托著茶壺飛起,給師兄手中已然空了的茶盞注滿溫熱茶水。
他沒有拒絕,品了品茶潤唇,似是無奈地輕歎了一口氣,眼中卻蕩開溫和的笑意。
“許是掌教的位子坐久了,我總是瞻前顧後想得很多,卻原來都是自己給自己施加的鎖鏈。
我早看不慣這群瘋仙,卻又優柔寡斷。怕動手招致來的後果太過嚴重,還怕連累到兄弟,再連累到往後飛升過來的同門弟子。”
“可瓏吉這莽漢,也不知道當年是怎麽坐穩大魔君的位置的,狗脾氣一樣,隻一句看不慣,說翻臉就翻臉。”
前孤鳴山大魔君瓏吉,在大陸留下的名聲可不怎麽好。
魔徒的肆無忌憚與霸道,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瓏吉自入道起便好勇鬥狠,嗜戰如狂。
曾在地階巔峰就敢獨身一人跑去別派拜山求戰,指名要挑戰人家劍術最強的長老。
魔宗派人喚他回去,他也梗著脖子不聽,隻說生死有命,修者闔該一往無前,對戰切磋若輸了便是技不如人,死在別人手裡也是活該。
還譏諷不應戰的是縮頭烏龜,傳訊叫孤鳴山來領人的更是無膽鼠輩,直把人氣得火冒三丈。
但他又著實天資過人、本領高強,一路從三流小宗挑至一流大派,越戰越強。
最後甚至只出一劍就削了人家大宗派長老的發冠,還囂張跋扈地甩下一聲“不過如此”,隨即收劍揚長而去。
到後來,他還準備去劍域挑戰,路上卻遇到了同樣是武癡的刀狂謝三。
兩人打了起來,開始還算勢均力敵,可其後刀劍法器對轟劈碎,二人乾脆不論修為隻比拚拳腳。
謝三拳腳功夫更勝一籌,瓏吉被她按地上暴打了一頓打成青腫豬頭,至此才算安分了下來。
但瓏吉狂妄的名號已然傳了出去,名聲也臭了。
他憑一己之力把魔徒邪佞偏執的名聲發揚光大,成功叫天下修者對孤鳴山敬而遠之。
瓏吉從入道開始,直至成為孤鳴山大魔君之前,向來都是目中無人,霸道自我、瞧不起弱者的。
再加上他又極度好戰,就算是門內切磋,以往打出真火來六親不認誤殺了同門也是常見之事。
這樣的性子,他手裡早就沾了數不清的性命。
就算登臨高位,瓏吉這個大魔君也更像一個太上長老。
但他有自知之明,宗務大多由其他魔君商量著來,自己隻鑽研悟道。
魔君本人不屑於欺凌弱者,向來也是視人命如草芥。
可如今在一方異界,袁思崖還在顧忌猶豫、隱忍克制的時候,瓏吉卻看不慣忍不了了。
三百奔雷劃破天際劈砍而下,頓時便攪碎三名猝不及防的仙人,雲上剩下十個還沒來得及反應,袁思崖便毅然出手。
地面青芒大作,山林草木藤條瘋長蓋滅了地上雷火。
隨即青藤封界,掩護著瓏吉魔君身形暴漲,化作一尊巨大魔靈撲上高空。
袁真人猶豫不決,好兄弟替他做了決定。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思慮周全,怎麽瞞著偷偷宰了這十三頭瘋仙……
鏖戰一場,十三瘋仙死無全屍,兄弟二人也身受重傷。
可這只是個開始。
對袁思崖而言,最難的反而是第一步。
但第一步瓏吉替他邁出去了。
剩下的,以他的性子,既然動了手,一切就都要做到最好。
“修仙修成了瘋魔,這群人在這裡尚且如此,等越過混沌海重返人間欲要推翻仙佛禁製時,還會顧忌大陸生靈麽?”
林璞斬釘截鐵搖頭。
當然不會。
小師叔跟妖鬼們打過好多回交道,早就熟知這類人的毒辣本性。
若非如此,剛從靈沂口中得知妖鬼是飛仙的實情時,她也不會百般抗拒不信。
“瘋仙們信念崩毀坍塌,失去了目標,但我的信念重建了。”
袁思崖笑了,眼睛亮得嚇人,“他們想快活的活著逍遙永生,所以殺生,所以返回大陸要放邪神進來毀了我的家鄉……那我就將他們一個不落的通通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