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晚會上相遇的時候,李雙全對自己的出現表示了驚訝,卻沒有問候賀林奈半個字,明明對方跟賀林奈更熟悉。
認識就認識吧,關鍵是賀林奈的態度比較奇怪。跟李雙全有關系有什麽好隱瞞的?
賀林奈這次承認得很輕松:“對,實際上和森藥業有李雙全控股。後來重逢之後我們就一直一起創業了。”
一起創業的話,為什麽李雙全看上去那麽有出息,你卻只是旗下分公司的老總呢?祝文頤的疑惑又冒了出來。
倒不是瞧不起賀林奈現在的成就,她只是覺得奇怪。以兩個人的關系,為什麽會造成這麽大的貧富差異。
“那你為什麽不跟我說?”祝文頤說:“不願意跟我說梅阿姨的事情,不願意說這些年到底怎麽過的,這些都算了,為什麽連李雙全的事情都不跟我說?我還一直以為你們是舊友重逢,原來是我白替你高興了。“
祝文頤的表情變得不太妙,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地方懸空吊著,一陣風吹來可能就此爆發,也有可能又隱忍地憋回去。
賀林奈心知不妙,看著祝文頤說:“我是想說的……”
我是想說的,但那天晚上看到李雙全的時候,你忐忑地向我確認台上的人是不是李雙全,我覺得你猶豫的樣子很可愛,就沒來得及告訴你,後來就被你這樣誤會了。
一連串的話都在嗓子口了,然而祝文頤看了她一眼,說:“我知道,這些年你在外面肯定受委屈了。一回來就對著我撒嬌,跟小狗似的,還說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但是你什麽都不跟我說,只知道逗我,逗逗逗,難道調戲一下就能在一起了嗎?”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家門口。祝文頤拿出鑰匙粗暴地打開了門,自顧自進去了。她把包取下來扔在沙發上,走進房間的時候還把小椅子絆倒了。
祝文頤“砰”地甩上了門,留下賀林奈一個人在客廳裡反思。
我做錯了什麽嗎……
賀林奈不明所以,但有一件事情是非常確定的——祝文頤生氣了。
也許是因為今天受到的驚嚇太大,也許是因為自己隱瞞著的某些東西突然暴露出來了,但祝文頤就是生氣了,生氣的點是,自己什麽都不跟祝文頤說。
有嗎?
賀林奈捫心自問,然後發現祝文頤還真的或真或假問自己打聽過很多事情:學業、事業、家庭、創傷。而自己還真像祝文頤說的那樣,每次都是一筆帶過。
賀林奈猛地驚醒,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也知道為什麽一直以來祝文頤都是那樣一副有些躲閃又有些無可奈何的樣子了。
她走到祝文頤房間門口,試圖敲響房門,卻發現門根本沒鎖上,輕輕一推就開了一條小縫。屋子裡安靜地不行,連盞燈也沒開。黑暗從裡頭彌漫來開,到了客廳裡又了無蹤跡。
“祝文頤,我進來了……”
沒人回答。
賀林奈局促又忐忑地推開門,很好,沒有一悶棍衝著腦袋砸過來,說明祝文頤還是理智的。賀林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接著眼神在室內梭巡一圈,發現床上的一團突起。
賀林奈走到床邊,正如出差回來的那天晚上。祝文頤把自己裹在被子裡,被子還上下起伏,也不知道為什麽呼吸這麽重。
賀林奈坐在地上,手搭在床沿上,猶豫了一會兒,道:“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就是不自覺……”
祝文頤沒有動靜。
賀林奈咬了咬嘴唇,接著說:“我不是說我大學休學去創業麽,就是那時候遇見李雙全的。李雙全沒讀書,自己摸爬滾打賺了一點錢,想自己當老板。正好那時候我家也缺錢,我後爹生意失誤,欠了債主很多錢,梅伊嶺死撐著也要讓我讀書,我覺得讀書沒意思,就休學跟李雙全合夥做生意去了。”
說到這裡,祝文頤的身體動了一下。
賀林奈歎了一口氣,說:“好吧好吧我又隱瞞了,我老實交代。”
“那件事之後我被帶到少管所裡住了一星期,就從這件事情開始講起吧。我知道你想要進來看我,但規定不允許你‘探監’。那一周我特別害怕你知道吧,我是天不怕地不怕,但那一周我特別害怕。我後來才想清楚,我什麽都敢做,是因為我知道爺爺奶奶怎麽都不會放棄我,我沒爹沒媽,爺爺奶奶可憐我,怎麽都會成為我的堡壘。可那一周裡,他們情況如何我全都不清楚,就連你,連你也跟我鬧翻了——那時候除了爺爺奶奶,我最依賴你了。”賀林奈語氣平靜地說著。
兩人重逢之後從來沒有人聊過童年,也許是因為橫亙著兩份死亡,而死亡實在太沉重了,尤其還是至親之人的死亡。
祝文頤坐了起來,沉默地盯著賀林奈。
現在總算肯理會人了……賀林奈想,這招好歹還是有效的,於是繼續道:“也不是怪你的意思,你那時候那麽小,就算我依賴你,你也沒辦法啊是不是?我後來就很後悔,為什麽不再三思一下呢?起碼要問了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到底接不接受我,我再去燒房子啊。說不定你說喜歡我了,我就不燒房子了呢,對不對?”
賀林奈抓住了祝文頤的手,將祝文頤的手掌“敷”在自己臉上,繼續道:“從少管所裡出來之後就被梅伊嶺帶走了,梅伊嶺她老公是搞建築的,每年都要奔波不停,這也是後來我跟你失去聯系的原因,那時候我太小了,不知道你的聯系方式,梅伊嶺也不願意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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