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死了,家人都可以回來看我,算什麽拋下,何況你也是他們家人。”祝文頤說。
“……你到底想說什麽?我看不懂就很煩。”賀林奈說。
“我很喜歡你,所以願意為了你放棄前程。你害怕被拋棄,那我就為了你拋棄別的東西,來證明我真心,來證明我是真的喜歡你,要永遠跟你在一起,這樣不好嗎?”
祝文頤輕輕說著,像在描繪一個美好到不願意醒來的夢境,讓賀林奈差一點就要沉淪其中。
可下一秒,祝文頤話鋒一轉,說:“但我拋棄了所有的責任,是你讓我這樣做的。”
“這跟我無關!”
“當然有關系了,是你讓我愛上你,因為這愛,我做出的所有事情,責任不都應該平分嗎?不過我不怕,來吧。”
“……”
“你不願意去見梅伊嶺,因此拖著我在這裡生活。這件事情跟梅阿姨給不了你愛,因此只能用物質養著你,不是一樣的嗎?反正都是沒有盡到該盡的責任而已。”
“你可以選擇離開。如果非要我去見她,那我寧願……不要你的愛。”
聽到賀林奈這樣說,祝文頤的心痛了起來。原來對於賀林奈來說,自己的愛比不上梅伊嶺造成的傷害嗎?以至於到了死也不見,寧願丟開自己的真心……
但她還是做出一副平靜的模樣,說:“我不願意離開。你不想要見她的話,那就算了。我早就說了,我願意跟你在這裡生活。”
“不過你要記住,你不想見她,但你可以選擇忘記她帶給你的傷害,走出來。這也是你選擇的權利,就好像我可以選擇拋下你去北京,但我不願意一樣。”
“……”
一番話說完,祝文頤抱住了賀林奈。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如果賀林奈真的永遠不願意揭開傷疤,那麽自己真的要守著賀林奈的心結,在這兒生活嗎?
好像也挺不錯的。
祝文頤的手摟著賀林奈的脖頸,下一秒,有液體掉在手背上。
是眼淚,賀林奈哭了。
祝文頤嚇了一跳,連忙道:“是我剛剛說的話太過分了嗎?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提她了,提她沒意思,想怎麽活就怎麽活……”
可賀林奈抬起頭來,看著祝文頤的臉說:“我跟你去,就明天。”
☆、晉江獨家發表
為什麽會同意去看望梅伊嶺呢?
直到坐在大巴車上了,賀林奈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平心而論, 她是真的真的不願意見到梅伊嶺。這個生下自己的女人傷害自己太多,若讓自己在出生和不出生之間選擇, 那麽答案也是相當顯而易見的。
……雖然有些舍不得祝文頤, 舍不得“見不到她”。
但這種舍不得建立在“自己活著”這個大前提下,要是真的沒有出生, 這種悵惘也就不複存在。
對了, 也許就是因為這一絲絲舍不得吧。
舍不得祝文頤,也舍不得她難過, 更舍不得她為了自己做出那樣的妥協。那麽……去就去吧。何況還有祝文頤陪著自己,也不算太虧。
這樣想著, 她握緊了身邊祝文頤的手。
祝文頤回握她,將剛剛在火車站外邊買的一個茶葉蛋塞到她手裡,說:“味道還不錯,你嘗嘗。”
還真跟自己的預言一樣, 這人圖方便, 肯定在火車站和汽車站裡花過不少錢了。
“早說吃這個, 讓奶奶煮幾個帶過來不就好了。”賀林奈說。
祝文頤就盯著她看,說:“我發現你的消費觀很經濟誒。”
“那是因為賺到第一筆錢的時候吃了不少苦。”賀林奈說。
祝文頤苦過,但憑自己雙手賺的錢絕對沒有賀林奈多。她纏著賀林奈要“願聞其詳”,賀林奈沒辦法,隻好細細給她講述自己的創業史。
這次可不是搪塞,在高升的關鍵節點之外,賀林奈把自己吃過的苦細細掰碎,就著茶葉蛋一點點透露出來。
剛剛上大學的時候是真苦,梅伊嶺的第二任丈夫在工事中意外死亡,按理說會有很多賠償金。可自己就是建築公司的頭兒,找誰告?工友們逼到家門口催著要工資,孤兒寡母是可憐,可工人也怕自己拿不到工資。
偏偏梅伊嶺性格強硬,硬撐著把所有工資付清了,還欠了一大筆錢。隻好把建築公司賣了。
賀林奈那時候上大學,梅伊嶺沒打算把這事兒告訴她的。她自己聽說之後沒有要一分錢學費生活費,默不作聲地休學一年,賺了一筆錢,把家裡的欠債給還清了。
要說倔強,賀林奈倒跟梅伊嶺一模一樣。
那時候還沒有李雙全,賀林奈只能守在醫院裡跑銷售。醫生不好當,醫藥代表也不好當,承受著采購莫名其妙的趾高氣昂,笑容還不能敷衍難看。
賀林奈就是在那個時候練出沒臉沒皮的。
祝文頤聽著賀林奈這些過去,將對方的雙手抓得越來越緊。
這些她都沒能參與,但其中苦楚並非三言兩語能夠說清的。而自己光是聽,就已經心疼到不能自已了,真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
“怎麽熬過來的?”賀林奈看了祝文頤一眼,說:“用拆遷款熬過來的。”
“啊?”祝文頤有些吃驚了。
拆遷款……
“被梅伊嶺帶走之後,我切斷了跟家人的所有聯系。直到那一年暑假回家,非常偶然地發現梅伊嶺跟三叔走在一塊兒。三叔發現了我,私底下把錢給了我,還囑咐我好好琢磨一下該怎麽花——我猜是知道繼父出事,所以專門來雪中送炭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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