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了嗎?你來了嗎……呵……好,你不來沒關系,我當你是太忙了,我可以理解的,我不是那麽不講道理的人。”
“結果是什麽啊?我苦苦打了那麽多的電話,你就輕而易舉的告訴我斷了?你以為你前因後果說的很好嗎?你以為你借口很完美嗎?你是怎麽可以那麽自私的啊……”
說著,許沁柔聲音從最開始的輕柔控訴變得全然嘶啞哽咽,她狼狽的看著床上的人,抬手將臉頰兩處的濕潤飛快的抹去。
薑韻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眼眶也紅的驚人,她動了動嘴唇,萬語千言全在唇邊,可卻又偏偏一句說不出來。
她掙扎的模樣全數被許沁柔看在眼裡,可是她沒打算讓床上那人開口,這好不容易醒過來了,不能讓她說太多話,傷元氣,還是讓自己說好。
這麽想著,她撇下眼便氣勢洶洶的瞪了薑韻一眼:“你別說話,聽我說就行。”
說的正是興頭上呢,別給自己打斷了,要是失去了這次機會,以後就沒那麽肆意盎然發揮的機會了。
她又暗暗深吸了口氣,繼而看向床上那人。
“你別這麽看著我,你哭也沒用,哭也改變不了你自私的本質,你就是自私,你薑韻就是自私。
為什麽總要一個人做著所有的決定啊?明明我也是裡面可以做出選擇的不是嗎?你為什麽非要把我放在一個總是需要受你庇護的位置上?”
“我沒有那麽脆弱,我也沒那麽單純只會任人拿捏,我也知道什麽該做不該做的,你為什麽不能多相信我一點,把我放在一個和你平等的位置上去看待。”
“那些事情必須是你一個人去扛嗎?必須只能推開我才能做那些你要做嗎?是嗎薑韻?你告訴我。”
說著,許沁柔低下頭看著薑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眸沉沉,帶著隱隱的壓力。
許沁柔想到那天的場景,薑韻渾身是血,氣息零零散散,像是無風的夏季,長久的靜止,偶爾一瞬的吐納都讓她心驚肉跳。
害怕風過無痕,更害怕是風停物止……
她的一句句責問,像是夏季的暴雨,來的又快又猛,毫不停留的砸在了薑韻的心尖上。
悶悶的,帶著可見的疼痛,可是又不全然為自己,都是為了紅著眼眶還要控訴自己的人。
許沁柔說的沒錯,自己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和意念強加給了她,做出的所有選擇全然沒有問問她。
問她一句許沁柔你願意嗎?
自己從來都是枉顧她的意願,直接告訴她結果,最後讓她承受結果,不管好壞,不管她願不願意。
事到臨頭,許沁柔從來都是只有自己受著的份。
就好像三年來許沁柔的探視自己從來沒有接受過,薑韻以為那樣是對她好,可是那人每一次被拒絕是怎樣的心情呢?
怕是加倍的愧疚,自責,難過……
回來後,自己自顧自的就想要退離她的世界,沒有和她說原由,可是所有的行經又分明表示著那些。
許沁柔敏感又聰穎,將她的所作所為看的明明白白,所以提前將她的害怕說出,也一步步打消了自己要退出她世界的顧慮。
那時候的自己依然沒有考慮她的心情,不知道她要什麽,不知道她渴求什麽,可是自己仍是自顧自的做出要離開的決定。
許沁柔出事後,自己明明知道那人最是需要自己的時候,可是仍打著為她好的名義,離開,斷聯,決絕……
所有的事情做的得心應手。
可是不應當是那樣的啊,那人劫後重生,渴望自己的寬慰,渴望自己的懷抱,渴望自己脫口而出的愛意。
可是自己沒有,自己是怎麽做的呢?
好像讓旁人替她敷衍了過去,又好像在電話裡毫不留情的斷了這份情誼,好像將那人傷了一遍又一遍。
她本意就是想護著這人的,可是到頭來卻是傷她最多,一樁樁,一件件,好像全然是自己的手筆。
甚至這次,自己雖然最後失去了意識,可是薑韻知道,這些日子這人一定嚇壞了。
不然怎麽瘦了這麽多,哪怕在控訴自己,但仍強忍著自己的情緒。
可是怎麽辦啊?自己仍是自私,哪怕這樣,她仍是想要許沁柔,推翻過去自己的決定,她仍是想要。
薑韻伸出手,輕輕落在許沁柔緊緊抓著床沿的手上,語氣輕然又啞澀。
“你還要我嗎?”
許沁柔本來還沉浸在先前那番慷慨激昂的控訴中沒有緩過神來,卻陡然聽到一句帶著十足可憐又小心的話。
她低下頭去,對上那人的視線,有些懵懵的眨了眨眼睛。
這,這不是在控訴嗎?怎麽轉變的這樣快,是她哪裡沒有跟上嗎?怎麽就變成要不要她了?
“你……還要我嗎?要這個自私,無情,對你不好的薑韻嗎?”
像是怕許沁柔沒有聽見,薑韻又輕輕的重複了一遍,還挺自覺,倒是把缺點也羅列了一些。
許沁柔何曾見過她這樣軟糯的一面,登時眼睛有些亮,嘴角控制不住的揚起,又被她暗暗壓下。
隨後便站起身來,將手輕輕抽出,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買些東西。”
說完便直直往外走去,離開的動作一氣呵成,門也關得輕輕的。
這時候,許沁柔才放開被自己苦苦壓抑著的嘴角,任它揚起肆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