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啊,你這大病初愈,能不能照顧著自己點,這再有個好歹,你讓我們可怎麽活哦?”
許沁柔聽著不為所動,只是一雙眼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人。
“她讓你來的?攔著我?”
蘇語下意識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有些不敢,第一次看見這麽懾人的許沁柔,她害怕的很。
不過凌晨四點,電話跟催命似的響個不停,她惱火的接過。
薑韻隻說醫院的人等會可能會往外走,你攔著她些,一定要攔著,說完便掛了,絲毫不給她多問一句的機會。
蘇語的態度早已經默認了,許沁柔隻覺得好笑,她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後晃了晃,靠著門才堪堪穩住,整個人笑的仿若明媚。
“薑韻啊薑韻,你真是什麽都為我考慮到了,可是偏偏不考慮我!”
許沁柔有些沉默的坐在床頭,臉上顯出幾分蒼白的神色,往常那雙總是潤著一抹春江水的眸子,此刻像是撒上了一片死灰,沉寂寂的。
蘇語看著她這般狀態,心裡有些揪揪的疼,她不敢多問,多問就會被反問,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回答後又是否是個讓她滿意的答案。
可是許沁柔的狀態實在不好,蘇語伸出手去,握住了那人放在被面上的手,涼的有些驚人。
“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許沁柔轉首看向出聲的人,眸子凝了凝,好像在思考那句話到底是在問些什麽,過來一會,她才有些反應。
她抬起手,手掌輕輕放在自己的胸口處,稍稍又緊緊的蜷起,像是一朵朝開夕逝的花,片刻美好後全都是枯萎落敗。
“蘇語,這裡……這裡不舒服……”
“我想要的,只是一個能夠和她重來的機會,一個一次就可以走到最後的機會……”
“可是為什麽,總是忽遠忽近,若即若離,明明……明明好幾次我都要得到了啊。
蘇語我告訴過你的啊,你應該知道的啊,那天我多開心啊,薑韻終於答應給我一個界限了……”
“我想著踏過去就好了啊,一定要踏過去啊,我要去薑韻那邊的世界,我要和薑韻站在同一個世界。
我要看看她的所有,我想知道她的悲傷,她的快樂,或許……或許還有對我的愛意?”
“我都要可以踏過去了,真的就差那麽一步,你知道嗎?我都感覺自己的手握在那個開門的手把上面了,可是……可是偏偏這場車禍,改變了一切,真的,改變了一切……”
“我以為醒過來那人就會心軟,或許就會多疼疼我,多愛愛我,可是為什麽啊?為什麽直接就不要我了?”
醒來的那一瞬,她是慶幸的,自己還活著,還能真真切切的感受這個世界,還能,還能再看著薑韻,再……感受薑韻。
不是不怕的,當面臨死亡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對生有多大的渴求,又有多少的遺憾,她像是猛然進入到一個虛幻的世界,要進行生死的闖關一般。
可是許沁柔知道不是,這就是真真實實的世界,這就是她避無可避的意外。
那時候她隻覺得慶幸,慶幸薑韻那晚還沒答應和自己在一起,時間短暫,感情淺薄,自己死了薑韻也不會太難過。
時間久了,就會忘記她這個人,然後過她往後的大好的人生,只不過都沒有自己罷了。
那時候慶幸是真的慶幸,可是醒來後難過也是加倍的難過,她不敢想象更無法接受,薑韻真的忘記自己,喜歡上別人。
光是這麽想想,心就好像要裂開一樣,痛的無法呼吸,可是許沁柔的害怕和脆弱都不曾告訴任何人。
她覺得沒必要,因為她醒了,所以,薑韻的那個人,就只能是她。
可事實卻給了她當頭一棒,醒來後再沒能看到那人一眼,自己苦苦打了許久的電話也是得到了那兩個字的結局,薑韻說“斷了……”
“斷了?斷什麽呀?那人真是搞笑,她是不是以為我早早就是她女朋友,可她原先就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啊,斷什麽呀?斷了朋友?從此成為陌路人……”
說著說著,許沁柔的聲音裡滿是嘶啞,手中抓著的被單也因為太過用力變了形。
蘇語深深看進許沁柔的眼裡,裡面全然都是濕潤的水跡,纖細的眉梢緊緊的靠在一起,像是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可的確是極大的痛苦,許沁柔少有這般模樣,除了薑韻,再沒有別的可能了,也再沒有別的人了。
可蘇語明知道是什麽原因,但她說不出任何寬慰的話,因為她知道,她給不出對方想要的答案。
蘇語看著自己的眼裡全然是掙扎,許沁柔笑了笑,這人分明是知道些什麽啊。
她輕輕往後靠去,有些硌人的鋼管透著陰冷冷的冰涼,溫度直直的從背後傳遞過來,她的心猛然緊了一瞬。
蘇語看著眼前這個人,許沁柔一頭長發散散的批下,整個人隱在燈光裡,白的有些虛無,或許是太難過了,嘴唇也是蒼白的很。
她有些不忍,微微傾過身去撫了撫她垂落再肩側的發尾,有些不忍。
“沁柔,可是你應當知道,也能感覺的出來,薑韻是在乎你的,你在她心中仍是那個矗立不倒的地位,或許她只是……”
說著,蘇語停住了,她不知道該不該說,有些事情畢竟她也只是猜測,薑韻和她說的話也不過都是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