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蘇韻還是在萬卿含笑的堅持中選擇了放棄,左右她再帶另一件就是了。
“萬姐姐,韻兒走啦。”少女回頭笑著,軟軟的說道,和萬卿擺手。
房內著黑色旗袍的女人眼底裡的溫柔也被關上的房門一寸一寸掩蓋。
等到房門被關緊,木質樓梯上少女的腳步聲走遠,房間內的女人才如同被擊潰般軟了腰身。
“韻兒……”
女人緊抱著衣裙背靠著房門緩緩滑下。
片刻之後,終於有淚水從緊閉的雙眼中滑落沾濕了衣裙。
傍晚時分,萬卿站在臥房的窗邊,仿佛還能看到少女拎著小箱子,娉婷的背影一步步離她越來越遠。有鳥從窗子左上角飛入視線,又落在了右下角被窗框框住的樹上,樹上的一些樹葉已經搖搖欲墜,萬卿突然順著窗邊伸出了手,但是卻感覺什麽都再也捉不到了。
“小姐?為何這麽突然?”
明夜公館的客廳之內,萬卿坐於主位之上,為各位傭人一次性發放了三個月的工錢。
“公館將要遷址,萬某與各位的緣分暫時盡了,如果有可能大家今日就還鄉吧”
萬卿說得和氣,但語氣之中的堅定不容置喙。張媽李媽收拾了東西頭也不回的走了,對視之中都是責怪萬卿不顧昔日的主仆情分。然而王叔帶著小王卻一步三回頭。
“小姐……”老人的眼中殷切,隱有淚花閃爍,他明白的,小姐向來有自己的打算和苦衷,今日別後,他只怕公館冷冷清清的只剩下了小姐自己一個人。
“王叔。”女人的手伸了過來,王叔的手內就又多了一注銀錢,萬卿微笑了一下,王叔眼中的淚水卻滾滾流下。
蘇韻憑借著蘇義峰給她的小票子出了城,安城其實並不近,但蘇義峰卻沒有給她準備汽車,而是一輛馬車,還特意讓家裡的傭人給她帶了簷帽和絲巾,蘇韻隻當是煙草生意特殊,並未多想其他。
傍晚時刻她掀開馬車的簾子往外看,半落的太陽下,永城城根的田裡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因為是冬季花,一根根綠色挺直硬朗或暗黃彎曲枯萎的莖,支撐起明黃或橙紅的一片海。
有風垂進來吹拂著蘇韻白色絲裙的裙擺,蘇韻想道,戰亂年代農民都跑光了吧。這些向日葵恐怕就會就此爛在這裡。
突然天際劃過一絲火光與煙塵。砰地一聲砸到城內,砸出一片飛石與滾滾濃煙。
大地震顫,火光密集的砸下,人群開始瘋了一樣的從城門裡湧出。
一聲炸響驚了馬,那馬車開始狂奔,蘇韻的淚瞬間落下,開始跟那個馬夫說:“師傅我們回去!”蘇韻的聲音帶著嘶啞和哭腔,“我另外加錢,掉頭,我們回去!”她要回去,她的萬姐姐還在那個城裡。
而馬夫只是驚懼得抽打得更甚,“小姐,我們快走吧,給多少錢我都不回去了。”
蘇韻哭著讓那馬夫停了車開始瘋狂往回跑,天開始黑了,遇上了轟炸,耳邊是震耳的呼嘯,永城變成了一座暗城。蘇韻快速奔跑著,白色的絲襪都被劃破染黑,腳心刺痛,一路上,能乘什麽工具算是什麽工具,逆著人流推搡著,等那人流幾乎都跑光了,在空蕩蕩又坑坑窪窪的街道上,蘇韻才總算是看到了明夜公館的大門。
公館的大門上,除夕時蘇韻和萬卿貼上的福字,中間被彈片劃開,分成了兩半,而公館內所有燈都是暗的,蘇韻推開了公館的門,瘋狂地向樓上跑去。
當第一聲轟炸響起,臨窗而立的女人的唇邊就挑起了一絲微笑。她的財產交接完了,她的女人她送走了,早一點炸和晚一點炸又能有什麽區別呢。
想必韻兒早已是順利出城了,萬卿旋轉自己左手食指上的扳指,將它取下,放在了床頭的一個盒子裡,盯著它,就像是卸下了一個重負。
總不能她萬卿成灰的時候還要帶著這個東西吧。
女人穿著那身白色絲質睡裙,如同置身事外般閑適地躺靠在床頭看那窗外之景,耳力卻突然捕捉到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靠近。
東洋兵?
萬卿靠在床頭挑了挑眉。
“萬姐姐!”房門被撲開,少女的目光在終於看到想看到的人之後變得極度哀傷。
還好她的萬姐姐還沒事。
“韻兒……”女人瞬間從床上直立起上身,任由少女撲入懷中哭泣,深深皺眉,“你不該回來……”
轟炸提前了,讓韻兒沒能走遠,萬卿不禁悲愴的想道,難道她連想要保全她夫人的命都是不可以的嗎。
蘇韻透過萬卿的肩膀看到對面遠一點的地方的屋頂被炸中,在硝煙之中飛瓦亂濺,一隻手卻在這時溫柔附上她的眼睛:“不要看。”
女人的聲音悲痛,手心冰涼。
手心撤掉蘇韻看到了萬卿流著淚的雙眼,在這一片火光中,時間仿佛靜止,假如命運到這裡截止,萬卿說不上這到底是懲罰還是賞賜。
在毀滅的城市中,靠近的靈魂,緊擁的□□,一同化成一處骨灰,算不算浪漫。
“萬姐姐,你和韻兒說好了要在一起的一輩子的。”而蘇韻捧住了萬卿的臉,在萬卿的眼中,眼前少女的眼神之中有責備又有繾綣。
“萬姐姐可不能食言。”
“001……”蘇韻在腦海裡發聲,“本系統明白……”001數字的嗓音隨之響起,道具“復活”啟動。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