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摸了摸蘇韻的頭，接著木質樓梯的轉角處被傭人擁簇著下來一個雪膚黑發著禮服的年輕女人，正是永城商業巨子蘇義峰的夫人千雪蓮。

　　“老爺，夫人。”老管家抱著男人的外衣站在門口，提示著車子已經在門外等待。

　　“媽媽……”小蘇韻今年年僅八歲，跑過去抱住了千雪蓮的腰部，就被女人愛憐地摸了摸頭，然後隨蘇父蘇母一同登上了院子裡的黑色汽車。

　　“哇……”在陳家百年老宅的深深的庭院之中，永城各地的名流站在簷下，觀看著拜師禮上的一個白皙的小小女童快速破解著陳家家主陳遒榮出的考題，想要亂跑玩耍的小蘇韻看到也止不住喜愛地佇足驚歎。

　　陳家歷來都只收男弟子，聽聞是這女童的父親曾對年輕時的陳家家主有恩，才特許破上了這一例，當下女童穿著陳家弟子統一的小小的黑色長衫，帶著瓜皮小帽，但由於是女孩子，更兼皮膚白皙透亮，眼如秋水的好樣貌，就更顯得清麗非常。

　　而女童看起來也剛十歲有余，但那辨銀色聽銀錢時的利落，打算盤記帳本時的果斷已經顯露出了極高的經商天分，測驗展示結束，陳家家主陳遒榮哈哈大笑了起來，在一陣的交談讚賞中，拜師之禮就算正式落下了帷幕。

　　“韻兒，去哪裡？”禮成之後，接下來就是賓客宴會，小蘇韻軟軟的小手卻想從千雪蓮的手中掙脫出去，跑到演武場的中間去。

　　“媽媽……韻兒要去找那個姐姐，姐姐好厲害……”

　　眼下雖已是初秋，然而試煉從早晨到了中午，女童才終於滿頭額汗，用瘦弱白皙的手臂支撐著桌子，聽到了那她想要聽到的審判結果後疲憊一笑，人群都笑著邁入門檻散去，隻留下一個小小的女童仍在院中石桌前低頭喘氣。

　　小萬卿著長衫的身子在石桌前擋出一片陰影，接著目光所及之處就又出現了一片陰影，風吹陣陣，吹落了葉子落在了石桌旁，女童轉身去看，就看見了一個著洋裙的漂亮幼童正仰頭用水潤的眸子看著她，水中還捧著一瓷碗的水。

　　小蘇韻把瓷碗吃力一舉說道：“姐姐，給你喝。”聲音脆響，就像是一陣清風吹進了小萬卿剛剛因使用過度而有些昏沉的頭腦。

　　“謝謝。”女童有著秋水一般溫潤的眸子，禮貌的道謝，雖有意外但心中已然推測出了眼前這個小女孩的身份。

　　陳家內堂之內已經隱隱傳來了陣陣飲酒作樂的交談之聲，院子裡兩個孩童之間的交流沒有太多人去顧及。

　　“姐姐，這個給你！”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從隨身的西洋風格的小包包裡拿出了一根棒棒糖，拆開了包裝紙。

　　“啊……”小蘇韻坐在另一邊的石凳上，用軟白的小手握住棒棒糖的糖杆，送到了女童的唇邊，固執地想要她張嘴。

　　似乎是怕女童不吃，還鼓起瓷白而有肉感的小臉反覆認真強調著：“韻兒覺得這個特別好吃，也想要給姐姐吃……”

　　猶豫片刻，女童還是垂下眼眸，用自己已初顯棱角的白皙手指握住了糖杆，將棒棒糖含入了口中。

　　“是不是好甜？”小蘇韻的裙擺飄飄，眼眸清潤，笑容盡帶著孩童的天真，去問面前正品嘗著的女童。

　　“嗯……”這糖杆與女童周身的清冷的氣息不太相符，女童皺眉旋轉著糖杆，卻不知不覺被口中的甜味撫平了眉頭，將棒棒糖拿出口中，小萬卿對著那彩色的糖身凝眸。

　　這算得上是她吃過的，最甜的東西了。

　　陳家的庭院很深，孩童們也很快建立起了友誼，在院子裡追逐閑逛，陳家家丁們看到一個是蘇家小姐一個是老爺新收的愛徒，今天又是拜師禮的大好的日子，也就都隨孩子們去了。

　　臨走的時候，小蘇韻跑到石桌旁，把自己的背包倒空，從裡面又掉出了一把棒棒糖。

　　“萬姐姐，這些都送給你……韻兒還會來找你玩的……”

　　在孩童的視線裡，只能看到大人們不停移動的雙腿，暮色昏沉之時，在陳家庭院高大的門庭之處，小萬卿看著今日陪伴自己玩耍的小女孩被人牽著一步三回頭地走遠，用下擺兜住了那些糖果，突然眯起了眼睛，心底裡又泛上甜來。

　　等到陳家大門合上阻絕了蘇家汽車開走的軌跡之後，女童低下頭看了看懷中，就這樣緩緩露出了平日裡很少見的一抹笑容。

　　後來蘇家大小姐果然遵守著約定，總是隔三差五地就要跑來找萬姐姐玩。

　　只是與蘇家對於還年幼的獨女的溺愛不同，陳家對於弟子的培養和所有大家族一樣是十分嚴苛的。這日小蘇韻又在管家的陪同下，無聊地坐在院子裡的陰涼處，聽著那瓦房屋子裡朗朗的讀書聲，等待著她的萬姐姐結束功課。

　　“萬姐姐！”日頭輪轉，那讀書聲漸漸息了，瓦房中走出一個戴眼鏡的先生，接著就是三三兩兩的陳家弟子依次走了出來，少女看到萬卿出來，不顧蘇家大小姐形象地衝過去抱住了她，也得到了稍微年長一些的女孩的溫柔回應。

　　“啊……萬姐姐的手都磨破了……”過了這幾年之後，小蘇韻已經稍懂人事，午休之時坐在陰涼之處，少女靠在萬卿身上，和往常一樣親近地玩著她的手指，卻發現指尖紅紅的，當下心疼的吹了吹。

　　在小萬卿的視線中，能看到少女低頭後光潔的發頂，感受到指尖被少女吹出來的氣息吹拂著，生平第一次，身著陳家弟子服裝的女孩亂了心跳，感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