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果猛地點頭,還說道:“表姑娘現在可是大變樣!奴婢剛才就被她給嚇到了呢。”
沈方思用帕子擦了擦手,問道:“阿曼想見見她麽。”
阿曼嚼著蜜棗,吐出了棗核,看著沈方思笑說道:“可以見見啊,我倒是蠻好奇她想說什麽話呢。”
“那就請她進來吧。”
阿曼托著腮,不得不說,如此平靜的退親怕是世間少見咯。
她們兩個說著話,就聽見了葉憐幽的腳步聲,沈方思抬起了頭,看著葉憐幽說道:“請坐吧。”
葉憐幽指尖纏著手帕,乾巴巴地說道:“我...我還是不坐了吧。”
“表姑娘坐下吧,我們仰著頭看你也很累呢。”
葉憐幽抿了抿嘴角,苦笑道:“三姑娘還是不要喊我表姑娘了,我...實在是對不住你們。”
阿曼托著臉頰的手一滑,顯然是被葉憐幽的態度給驚住了,不過阿曼也沒有因為她的改變就覺得葉憐幽是個可憐人,淡淡地問道:“你想對我們說什麽?”
葉憐幽抿了抿嘴角,清秀的眉眼間帶著幾分釋懷,她說道:“沈姑娘,我昨夜思來想去考慮了一晚,最終還是想著來跟你道個歉,我也不求得你原諒我,只求我一個心安。
姑姑對我說了很多的話,讓我醒悟了過來,我不該被權勢迷花了眼,而失去了自我。沈姑娘,今日一別,怕是以後再難見到了,祝你日後平安喜樂,萬事如意。”
她對著沈方思微微福了福身,笑容清淡,但卻極為漂亮。
沈方思沒有接受也沒有拒接,一時無言。
葉憐幽說完了話後,就打算出去,她也沒有奢望沈方思會對她保持善意,當葉憐幽剛跨過門檻時,她忍不住回眸,說道:“如果以後遇見一位姓蘇,叫穎兒的姑娘,還望你們小心一些。後會無期。”
沈方思蹙眉,重複了一下她的話,困惑不已:“阿曼,你說她這是怎麽意思?”
阿曼攤了攤手,道:“不知道呀。”
蘇穎兒,不就是葉憐幽在書裡後期被虐的反派麽?不過那也是在京城的事了,跟江南無關。
書白端著糕點走了進來,她剛跟葉憐幽擦身而過,想到她打聽到的消息,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沈方思好奇地問著書白,書白便解釋道:“這位表姑娘要被何夫人送回老家了,她當時來投奔何夫人好像就是為了避開當年定下的娃娃親,估計現在回去,怕是逃不掉了。”
阿曼在旁補充道:“這娃娃親是個商戶,為人不上進,長相一般,所以她看不上,這才來了江南。”
沒想到,兜兜轉轉,又繞回了原點。
阿曼笑容淺淺,看著沈方思的側顏,眼眸裡的光彩愈發動人。
不管如何,沈方思的命運線已經被自己修改了,她一定會陪著自己走到白頭的。
*
五年後,春暖花開之際。
“娘,這裡就是江南嘛?”一襲煙青色的婦人身邊跟著一個女童,二人模樣相似,但是女童看起來氣血不足,像是有體弱之症。
葉憐幽望著醫館的牌匾,抱著最後的希望她又回到了江南,聽說這裡有一位姓何的女神醫,自己的乖囡得了重病,所以她想來試一試。
這位女神醫是個好心腸的人,她遇見了家境貧寒的病人會分文不取,所以葉憐幽就算不要這張臉,她也要向親戚好友借錢,她必須來江南。
她雖說曾經是一位醫生,可是在這個朝代受了這麽些年的苦難,又為了生活奔波勞碌,她施針的手早已不穩,葉憐幽她不敢拿著自己女兒的命去賭,因此她籌備了盤纏,帶著孩子來了江南。
藥童是個清秀的姑娘,當見到葉憐幽女兒的時候,就皺起了眉心蹲在了她的面前,隨後向葉憐幽問道:“夫人,請隨我往這邊來。”
葉憐幽拘謹地抓住了荷包,她為難地說道:“我...我女兒的病很難治,所以我想求何大夫救救孩子,我身上的銀兩不多,但是只要能救了孩子的命,我可以去賣身當奴!”
藥童捂著孩子的雙耳,她淡淡笑了起來,說道:“夫人,有些話還是不要當著孩子的面說。你放心吧,何大夫的盛名,你應該聽過的吧。”
她急忙地點了點頭,藥童牽著孩子的手,來到了一間有著藥香的房間,叩了叩門,道:“何大夫,有一女童需要您診治。”
“進來吧。”
隨著門被打開,阿曼一下子就認出了門外的婦人,她看著遠遠比年齡要蒼老,再看她身邊的女童,唯獨不見她丈夫的身影,阿曼起了身,道:“葉姑娘,好久不見。”
葉憐幽瞬間紅了眼眶,這一聲“葉姑娘”真是讓她無比的懷念,自從嫁給了那個男人後,旁人只會喊她夫人,等到他死後,自己就成了寡婦。如果不是有乖囡相伴,她真恨不得上吊去死。
日子的折磨,早就磨光了葉憐幽的自負,原來穿書的她並不是最特殊的,她在現代會是普通人,穿了書照樣還是一個普通人。
再見到故人時,葉憐幽捂著臉哭了起來,不知道在哭從前的輕率,還是在哭自己把這個日子過得一團糟。
“阿曼。”
房間裡從內室走出來一個人,她面容姣好,唇紅齒白,葉憐幽抬起了頭,見到了不再是那副病容的沈方思,她更是覺得自慚形穢,急急忙忙擦乾眼淚,撇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