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她又開始念起了《清靜經》,淨化了一下心靈,又開始吐納消食。
等她例行吐納完,內心已經平複了下來,去覃如意那兒時也能做到不帶任何不良心思了。可惜覃如意特意換了件新繡的肚兜,對方卻視若無睹。
翌日一早,蘇北顧又是在二人極度曖昧的姿勢下醒來的,她一邊暗念《清靜經》一邊目不斜視地收拾自己。
覃如意悠悠轉醒,看著蘇北顧那正人君子的模樣,總算是回過味來了:蘇北顧不敢直視她,想必是藏了別的心思,心虛了。
覃如意的心情大好。她有心再逗一逗蘇北顧,然而蘇北顧一心掛念肥料,無奈只能替其操心。
到了晌午,覃如意從外頭回來,恰巧穆秀秀拿著一份包裹進門,說是蘇南城寄回來的家書,與建州的特產。
覃如意挑眉,把東西接過來,道:“我拿過去給阿姑吧!”
盧雪歡正在房間做女紅,見覃如意來了,還帶來了蘇南城的家書,立馬放下手中的活,接過那偌大的包裹。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高興:“虧他還記得家裡,沒白養他!”
覃如意笑了笑,沒說話。
包裹打開,裡頭是一塊團茶還有一些散茶。
眾所周知建州最為有名的就是茶葉,其中的北苑茶焙更是官茶中的貢品,一些精品只有皇家才能享用,就連高官想要喝都得靠皇帝賞賜。
蘇南城寄回來的自然不是那些貢品,但也屬於上好的官茶,這一塊團茶拿出去外頭賣,得十幾貫呢!
難怪蘇南城寧可放棄離家近的巡轄馬遞鋪官,也要去千裡之遠的建州當監當官,著實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從中得到的好處並不少啊!
盧雪歡歡喜過後,一顆心便沉了下來,她擔憂地對覃如意說:“這茶若是他買的倒還好,就怕是……”
她的未盡之言,覃如意也明白,她怕蘇南城沒忍住誘惑,貪汙受賄,屆時被查出來那可是大罪!
覃如意道:“官人向來曉得輕重,他是不會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的。”
倒不是她在哄盧雪歡,而就她對蘇南城的了解,蘇南城此人在小事上有些糊塗,可在涉及自己的前程和身家性命之事上,他比誰都要慎重。
盧雪歡隻好壓下心中的不安,展開他的家書看了起來。不一會兒,她面上一喜,剛要跟覃如意分享,突然想到什麽,笑容又是一僵。
覃如意佯裝沒發現她的神情之變,問:“阿姑,官人在信上寫了什麽?”
盧雪歡捏著信,猶豫了下才道:“沒什麽。對了,北顧又跑哪兒去了?新婦幫我把她找過來吧!”
覃如意沒說什麽,甚至沒有不滿的神情流露,聽話地出去把蘇北顧給找了過來,然後又是以有事為由離開,把私密空間留給母女倆。
“這次大哥又說了什麽不能讓阿覃姐姐知曉的事?”蘇北顧氣定神閑地問。
盧雪歡在自己女兒面前,終於不必掩飾自己的真實一面,她喜憂參半地道:“你大哥與我說,他在建州納了個妾,而且納妾已經有身孕了。”
“大哥去建州不過一個多月,就算他剛到建州就納了妾,又一發入魂,扣去傳信的時間,那也才一個月出頭,就算那妾室有了身孕,還未顯懷,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這才是叫盧雪歡為難之處:“他沒有說月份多大了,可我想著,既然他已經很肯定懷上了,那必然已有兩三個月。這日子算來,那個妾想必是他在潭州時就好上了的,只不過一直沒有往家裡帶,也沒讓覃家人知曉,他就悄悄地帶著去了建州……”
蘇北顧早就猜到了他在外頭偷吃了,只不過之前一直沒有說出來,如今猜測成真。
“他可提到了阿覃姐姐?”
盧雪歡道:“他說他與那個叫王絡秀的妾是真心相愛的,之所以不想迎娶如意也是因為王絡秀的出身不好,知曉我不會同意他們,便只能拖延與覃家的親事。事到如今,王絡秀懷了他的孩子,又一直跟隨他到建州去陪他吃苦,哪怕如意不同意,他也是不會休棄對方的。”
蘇北顧可不相信蘇南城是個情種,他的愛都是建立在這個世俗規則之下的,也就是說,假如覃如意不是棺材匠的女兒,而是一個高官或者富商的女兒,哪怕他並不愛覃如意,他也不會做出逃婚這種事。
同理,他若真愛王絡秀,就會排除萬難將對方娶回家,或者為了對方不再娶妻。可是他沒有,他只是將對方納為與奴婢沒有區別的妾,——奴婢還有契約期滿,恢復自由的一天,妾卻沒有,終其一生或許都為對方的私人物品,哪天他要是不愛了,還能將妾賣了。
所以到頭來,他蘇南城是高興了,娶了妻子,又有寵愛的姬妾和孩子,卻苦了一直在家守候的妻子,還有為了自己不被發賣,只能賣力地討好蘇南城的妾。
“娘何必瞞著阿覃姐姐?”蘇北顧道。
盧雪歡道:“不瞞著,那蘇家只怕會被鬧掀了屋頂。”
“阿覃姐姐不是這麽蠻不講理的人。”
“這又豈是她能決定的?”
本來蘇南城逃婚已經令覃家人極為不滿,傳出鄉裡後,誰人不笑話蘇、覃兩家?
如今生活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又生出這種波折:蘇南城嫡子未生,倒先有了庶子,這對他的名聲而言並不是什麽好事,同時也會給覃如意帶來莫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