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的輕視讓向來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劉娜氣急敗壞,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只是還不等她發作囂張,選角助理就先開口了:“劉娜試戲,年晴準備。”
無法。
劉娜狠狠的甩了下手,整理著自己的衣服,趾高氣昂的就出去了。
紙張的翻動聲在房間裡響著,椅子摩擦過瓷磚地面的聲音細微卻又刺耳。
程惜聽著周圍斷斷續續傳來的小聲念台詞的聲音,有一種回到了高三早自習的錯覺。
掛在牆上的時鍾哢噠哢噠的走著,將候場室氣氛越擰越緊。
程惜向來恣意慣了,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緊張的氛圍,跟選角助理打了招呼,便拿著劇本出去了。
清晨下了一陣小雪,給花壇兩側的冬青薄薄的鋪了一層白紗。
磚石地上鋪著的雪被人踩過,松軟被擠壓,發出清脆的聲音。
程惜出來的快,也沒走遠。
挨著候場室窗戶,找了個不會被人注意的角落。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跟她有一樣的想法,在候場室隔壁窗戶下已經站了一個人。
冬日的凜風從背陰的地方吹過來,繚亂著那人披散的長發。
那烏黑的長發卷曲如海藻一般,在鋪滿雪的地方格外惹眼。
有白霧從她長發中飄出。
不是被冬風掀起來的雪,而是夾在她手指中的煙。
她不像是在吸煙,隻想是點著根煙在冬日裡點出些溫熱。
那細長的女士香煙就這樣靜默地燃燒著,火星被燒出透亮的紅。
就在風沉下的時候,女人在程惜的視線中吻過了香煙。
微垂著的眸子在這萬籟俱寂的世界中有一種冷清憂鬱的美感。
而下一秒,這人像是察覺到了來自身後的視線,在白霧吐出的瞬間,微側過身體。
卷曲的長發隨著她揚起的頭顱落下,從發絲間露出一隻漆黑的眸子,猝不及防的同程惜撞在了一起。
程惜的心臟頓時停了一下。
也是隻這一眼,她就認出了被她偷看的女人。
——孟知槿,《白晝》的女主月的飾演者,也是她待會試戲的對手演員。
“第幾個面試?”孟知槿淡聲問道,似乎並不在意自己不符合形象的抽煙舉動。
直到現在程惜也不知道,為什麽孟知槿會知道自己是來面試的,語氣裡還帶著熟稔。
當時的她也是怔了一下,想也沒想的回答道:“最後一個。”
孟知槿點了下頭,講道:“讀兩句台詞。”
隨意又帶有壓迫性,就像是表演課上的老師。
程惜不知道別人的劇本是什麽樣子的。
她的這份劇本講的是月因為看到椰被校長強暴,精神開始出現幻覺。她按約定給椰放學輔導芭蕾的時候,在鏡子裡看到椰反握住了她的手,表達她想要佔有她,成為她的欲望。
盡管劇本沒有太多的標注,也沒有導演特意給程惜講戲。
但程惜還是給這場戲定義為有些曖昧。
甚至於情色。
程惜向來放得開,尤其是她在明確知道接下來自己跟孟知槿的對話是一場戲。
少年時她的臉上永遠都帶著一張面具,別人想讓她笑,她就表現出笑,別人想讓她聽話懂事,她就表現出聽話懂事的樣子。
說是天賦。
實際上未嘗不是前半段人生的被逼無奈呢?
少女纖細的手臂出乎意料的環上了孟知槿的脖頸,冬日的寒冷讓靠過來的溫度變得格外明顯。
程惜也不管她擅自拉近她跟孟知槿的距離是不是會突兀,臨時劇本的表現就這樣正式開始了。
程惜的黑瞳就這樣直勾勾的看著孟知槿,帶著曖昧引誘的對她講道:“老師,為什麽你總是露出這樣的表情,是為我表示悲傷嗎?”
“你不用悲傷,因為我就是你啊,你就不想要我替你拿下你畢生的夢想嗎?”
周圍潔白的雪襯得程惜唇瓣緋紅。
她的吐息灼熱,微微上揚的眼角有些病態的妖冶。
就像她在讀劇本時想象出來的椰。
可是,就是這樣一副撩人的模樣,孟知槿同程惜對視的眼瞳裡卻沒有掀起一絲漣漪。
她薄唇微啟,簡單的點評道:“你沒有欲望。”
程惜怔了一下。
眼睛裡寫滿了不理解。
這明明是她現在最擅長表演出的模樣。
從來都沒有人像孟知槿這樣評價她。
“小孩,你了解我嗎?”孟知槿問著,撇過頭去隨意的點了點還夾在手指裡的煙。
那纖細的手指敲出許多飄搖而上的白霧,犖犖繞繞的略過程惜的視線,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眼前的這個人是孟知槿,還是月。
程惜怔了一下,就聽到孟知槿繼續講道:“你可以不甚了解我,但一定要有帶著‘想要佔據我身體’的欲望去嘗試了解我。”
“引誘不止是單純的一層誘惑,如果剝去這層畫著精致妝容的外皮裡子裡卻是空蕩蕩的,你能引誘的只有單純的□□望,這樣任何一個稍微有一點演技的人都可以做到,老王也就不用這麽費勁了。”
程惜的確有天分。
剛才還有不服氣的她聽到孟知槿的點撥像是茅塞頓開,對著孟知槿脫口而出道:“我的欲望就是成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