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沒有察覺到,背後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條縫。
倏而又重新關上。
走廊裡時不時傳來犯人冥頑不靈的狡辯,跟氣急敗壞的咒罵,燈光在夜色下有些微弱。
程惜看著齊茗跟蘇靜並列在一起的背影,頓了頓,還是沒有進去打擾她們。
私生男帶給她的陰影隨著周圍環境所呈現的安穩,正抽絲一般的剝離開來。
可她的心依舊算不上平靜,看向窗外圓月的目光鈍鈍的。
這件事發生後,自己現在這個家肯定是不會再住了。
要找別的新房子居住,那這套房子要不要賣掉呢?
按照她現在的經濟狀況以及並不樂觀的未來。
可能是要賣掉了。
好不容易才在這座城市有了一間真正屬於自己的安身之所。
沒過兩年,就又一次失去了。
兩年……
巧合的數字印在程惜的腦海中。
在她的情緒上又壓了一塊石頭。
還未至盛夏,凌晨的夜風有些涼意。
程惜站在窗口無聲的吐出了一口氣,霧白的氣團很快就在冷風中消失,同時也將其他的味道帶了過來。
是咖啡的香氣。
程惜怔了一下,就看到孟知槿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自己身邊。
月色姣姣,襯得她眸色漆黑。
毫無防備的,孟知槿將咖啡放到了程惜的手裡,聲音有些冷:“聊聊。”
第8章 修
凌晨的夜空帶著一種萬籟俱靜的寂寥。
像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墨汁,潑滿了天空,濃黑的有些壓抑。
月光透過警局窗戶落進一條鮮有人來往的走廊,給光下黑的純粹的影子蒙上一層朦朧。
重逢了這麽久,程惜跟孟知槿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還是第一次。
咖啡濃醇的香氣隨著溫熱的風有形狀的在紙杯上方飄散。
它就這樣被人握在手中,不像是用來喝的,而像是被用來取暖的借口。
隔絕了犯人撒潑打諢的聲音,走廊有些安靜。
猩紅平整的指甲輕扣著紙杯,程惜頓了頓,先開口了:“那個,我聽小五說了,律師的事情多謝你跟叔叔,我知道精神病患者判刑很難。”
“不用。”孟知槿搖搖頭,並不覺得這件事有多困難。
這也是當然的。
孟知槿可以是說出身名門,母親是將國內三大全都拿了一個遍的大影后,父親是國內勝率最高的律師事務所的創辦人,從畢業到現在絕無敗績。
接著,孟知槿又問道:“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把這套房子賣了,換一個安保高一些的地方住吧。”程惜答道。
即使再不願意,她現在也只能這麽做了。
“你覺得憑你現在的經濟實力,能換到多好的房子?”孟知槿又接著提問。
程惜被孟知槿的反問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目光微頓的看向說出這樣直白話語的孟知槿,卻見這人依舊同過去一樣身子筆挺的坐著,哪怕是進行了一天的拍攝工作,累的腰疼,也不在外面放松一秒。
有一種遙遠的差距感在這夜走廊的光中拉開,程惜眼睛裡的訝異慢慢變成了她常用的無所謂,聲音也變得懶懶的:“換不到好的還換不到次一點的嗎?實在不行,就慢慢淡出去吧,沒有人關注,也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了。其實我現在也差不多是這個狀態了。”
說著,程惜就靠到了鐵質走廊椅的椅背上。
冰涼的溫度掠奪著她隻被一層白襯衫包裹的後背,渙散的眼瞳中扯出幾分擺爛的哂笑。
她原本很不想在孟知槿面前承認這些的。
可是她好像根本沒有辦法回避了。
這一年多快兩年的時間,她在陳卓瀅的蓄意針對下過得很糟糕。
很糟糕。
話音落下,孟知槿臉上的表情頓了一下。
程惜看的不是很真切。
她不知道這又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剛想確認,就聽到孟知槿的聲音傳了過來:“你真的知道你現在想要什麽嗎?。”
“你過去從來沒有安於現狀過。”
孟知槿的嗓音很淡,透著清冷。
更準確的來說,是生冷。
這是她們離婚後第一次獨處。
平靜相處的陌生氛圍在舊事重提下蕩然無存。
這兩個在旁人看起來天差地別的陌生人,確實是曾經無比了解的愛人。粉飾純白的紙牆咧著一個碩大的口子,就這樣□□裸的橫在兩人之間,格外難堪。
氣氛沉了下去。
有冷風擦著地面略過程惜的腳腕,掀起一片冰涼。
她握著手裡唯一的熱源,扯了幾分笑意,附和道:“是啊,你也說了,過去。”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還怎麽回去?”
“沒有人能回去,所有人都要往前走。”孟知槿道。
程惜心沉了一下。
她盯著視線中那片棕褐色的咖啡,像是在倔強著什麽,又像是在不甘著什麽,道:“我在往前走啊。”
“往前走跟原地踏步是兩種概念。”孟知槿否定了。
“你比我知道國內娛樂圈更新迭代有多快,每個人都是站在湍急的河水中,只有抓住繩子,才能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