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席小胭明白,她顯然並不長在季亦的喜好點上,所以,她並沒有像面對絕大多數人時那樣,露出她的招牌甜美笑臉,而是一臉靜然地看著對方的眼睛。
季亦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各類不同的美女,但像席小胭這樣讓人對她的美產生畏懼感的女人,她是第一個。
就好像,被她多看幾眼——她看著的人的眼睛是那麽直接、那麽純粹,像是不帶任何雜念——只要被她多看幾眼,你就會不知不覺地、莫名其妙地對她卸下對人所該有的最基本的防備。
她的目光比清泉還純淨,卻又比夜更讓人難以琢磨,你猜不透,在她俏麗迷人的面目之下,藏著什麽。
兩個人對視了大約十幾秒鍾。
說有話要說的的席小胭卻一直沒有開口。
季亦本來不打算挪開目光,但不知道怎麽的,席小胭那澄澈無欲的、仿佛會說話的眼睛讓她不自覺地想起她對孟楚嫵的動粗,跟著,她便不露痕跡地向木桌上土陶花瓶裡的石榴花看去——
再繼續跟席小胭對視下去,季亦覺得她就要被席小胭看透了。
這種狼狽的預感讓她不得不挪開視線。
“季亦姐——”席小胭開了口,她的聲音也像泉聲一般純淨,打破了自孟楚嫵離開之後便罩下來的沉默。
她之所遲遲沒開口,並不是在醞釀什麽,而是,她想讓兩個人的第一次獨處和對話有一個緩衝。“你大概能猜到我想跟你說什麽吧?”
自然而然地挑起話題,又用很柔和的語調來緩解剛才的沉默所織就的壓力。
“我應該知道嗎?”季亦慣常冷漠的語氣不自覺地變得溫和,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
一再地看著對方的眼睛,她忽然懂了為什麽孟楚嫵沒有辦法拒絕席小胭,是因為,她有一種能讓人放下戒備的特質,她能在最短的時間裡讓你對她產生親近感,但如果你以為她是完全沒有攻擊力的Omega,那你就錯了。
總是和人保持距離的季亦能看得出,絕色不是席小胭最過人之處,能夠輕易地叫人忘掉距離才是她最厲害的武器。
季亦微微抵觸!這在席小胭的預料之中,“我不是這個意思哦,就是——”
頓了頓,以緩解不熟悉的人在第一次獨處時所特有的微微局促感,她繼續說,“就像季亦姐跟嫵姐姐一樣,有很多事情,不,應該是絕大多事情,我和嫵姐姐也會不自覺地分享。”
“是嗎?”季亦的眼神透出一股審視的意味。
席小胭略過她不太友好的反問,“對吧。所以我才會知道了一些——原本我或許不該知道的事情。”
“哦!”季亦又對上席小胭的眼睛。
那雙容易令人淪陷的眼睛,依然純澈如故。
“關於這件事,思來想去,我發覺錯的那個人應該是我。”席小胭和季亦之間隔著桌子,兩個人幾乎是面對面的,“我太自以為是了。”
季亦那張冷然的面龐終於露出了一點點疑惑,“何不長話短說?”
“既然這樣,那在我長話短說之前,我要先跟季亦姐說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季亦臉上的疑惑更深了一些。
要知道,在聽到席小胭剛才說有話說的時候,她和孟楚嫵都心照不宣,認為席小胭肯定是要為好幾天之前引起她倆熱搜的事情想跟她談話。
“對啊,都是因為我自以為是地想撮合季亦姐和我姐,所以才會引發了種種——如果我說,種種不愉快,會不會顯得過於沉重?”
事情的走向有點出乎季亦的預料,“難道不是席小荷要你幫忙嗎?”
季亦的犀利令席小胭微微愣了下,“我不否認,確實也有這個因素。這件事我跟嫵姐姐說過,我想,她大概是為了幫我,所以才會——”
後面全都是彼此已經心知肚明的事情,季亦了然了她道歉的初衷,“這種事情,不用特地道歉。就算你不幫席小荷,她也會自己來找我。”
“需要的,”席小胭很固執,“我光顧著幫我姐,卻忘了顧及季亦姐的感受;嫵姐姐她——好像太縱容我了,以至於不知不覺中也怠慢了季亦姐,對季亦姐說過的話,她也不當一回事,這樣不好,不是嗎?既然問題的症結都在我這兒——”
“症結在席小荷那兒!”季亦打斷她。
“這麽說——”席小胭被嚇了一小跳,季亦情緒的波動之大超出了她的預料,她還以為她只有一種表情,“不知道我能不能問一下,季亦姐今天想要去聽我姐的演奏會,是出於愧疚嗎?”
沉默再次籠罩下來;
季亦不回答在席小胭的預料中。
“啊,不知不覺我又越界了。”她承認,她跟季亦剛好相反,是常常會忘記距離感的類型。“其實,我跟季亦姐道歉,還有一件事,主要也是因為這件事——”
季亦再次看向她的眼睛,“你說。”
她想不到,席小胭還有什麽事情需要如此鄭重地跟她致歉。
“季亦姐跟嫵姐姐應該認識二十多年了吧?”
“嗯。”
“其實,我一直非常羨慕季亦姐,那麽早就認識嫵姐姐,小時候的她,升入中學時候的她;還有長大後,第一次戀愛的她、第一次拍電影的她;以及為母親的離開而難過不已的她——這一切,季亦姐都有參與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