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字打完,遞給岑露白看,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眼前的世界好像開始晃,燈光、屏幕、容稚、談殊如……大家的笑聲和笑臉好像都變得很模糊。
她好困啊。
她完全隻憑著本能在按手柄。
岑露白正準備幫她刺殺前方的橘子,眼睜睜地就看見她跳河自盡了。
她唇角不由浮起笑意,想要關心一下薑照雪,下一秒,肩膀一沉,薑照雪靠在了她的身上。
岑露白按手柄的動作一頓,偏過頭看薑照雪。
薑照雪歪著身子,把頭靠在她肩膀上,似乎是睡過去了。
一張明秀的小臉上滿是紅暈,那張總是翹著的M唇,微微撅著,似乎睡得並不安穩,像受了委屈的小貓一樣,可憐又乖巧。岑露白心一下子好軟。
她沒再動手柄,無心遊戲,隻放低了肩膀,讓她靠得更舒服,等這一局比賽結束。
五分鍾後,戰局結算,岑露白和薑照雪雙雙墊底。
大家興奮,正要起哄,轉過頭來才發現薑照雪睡著了。
岑露白正側眸低望著她,神色間是沒親眼所見前,誰都無法想象會在她臉上出現的那種柔情,眾人不自覺都消聲了。
原來冰山也會融化,荒漠也會開花。
岑露白抬眸,又是清清冷冷的客氣:“你們繼續玩吧,我和她先回去了。”
眾人反應過來,紛紛自覺放低聲音,關心:“薑老師是醉了嗎?”
岑露白頷首,輕聲叫薑照雪的名字:“照雪……”
薑照雪難受地睜開眼,懵懵地看著她,眼底水光瀲灩,顯然是醉得深了。
岑露白心疼。
談殊如善解人意,邀請:“岑總,你們要是方便的話,我這裡有客房,床品都是新的,你們留下來在這裡休息一晚?”
“是呀,照雪醉成這樣,下樓吹風,一路顛簸回去也不舒服。”容稚也正了色勸說。
岑露白考慮到車程,便也沒有客氣,對談殊如點頭:“那麻煩你了。”
談殊如展顏,拉近距離:“哪裡,剛剛進門時還說我們客氣呢。”
岑露白淡笑,沒再客套。
她伸出一隻手攬住薑照雪的腰,另一隻手穿過她的腿彎,哄:“我抱你去睡覺好不好?”
薑照雪眨巴著眼睛沒說話。她直覺好像有什麽不對,可望著岑露白動人的臉,她又想不出來有哪裡不對。隻覺得好喜歡好喜歡她啊。
比喜歡她擁有的第一套《史記》、《資治通鑒》、她所有最喜歡過的史書還要喜歡她。
她沒拒絕她,岑露白便當她答應,又哄:“那你抱我脖子好不好?”
薑照雪想,她笑起來也好好看,好像天上最皎潔的月亮。
最皎潔……也最遙不可及。
她好喜歡她,可岑露白好像不那麽喜歡她。
她生出難過,難過得要死了,卻還是拒絕不了她。
她乖乖地伸手摟住了岑露白的脖子,岑露白小心地托住她,把她公主抱了起來。
客廳裡霎時間針落可聞。
岑露白個子很高不假,可她也很瘦,纖細窈窕,給人的感覺從來都是斯文矜貴,甚至透著一股弱不禁風的病弱感。
圈子裡酒桌上笑談,是有聽聞資歷深的人提過一嘴,不要被百納的大岑總的外表迷惑,那可不是什麽真的柔弱病西施。
那是真老虎。
她的病,要的是你的命。
但誰能想到她的不文弱,居然不僅僅只是指心思。
半直不彎的崔毓咽了一口口水,容稚下意識地摸摸自己手臂的肉。
談殊如也是愣了兩秒才在岑露白稍顯疑惑的眼神中反應過來,快步走到了她們的前面帶路。
薑照雪分辨不清自己的處境,她感覺自己像在坐船,晃來晃去的。是岑露白要把她送走了嗎?她要送她去哪裡?她不想離開她。
她整個人又困又累,又慌又無助,莫名地越來越難過,手下也越發緊地抱住了岑露白。
岑露白感受到她的依戀,心臟蓬勃跳動,一種從未有過的柔軟感席卷了她。
她收緊雙臂,用下頜輕蹭薑照雪的發頂,一邊安撫著她,一邊跟著談殊如踏入客房,單腿抵著床墊,微微前傾身子,輕柔地把薑照雪放到了床上。
薑照雪依舊摟著她的脖子不肯放,在她頸肩亂蹭,呢喃:“你別走。”
像是小貓撒嬌。
岑露白心滿得像有什麽要溢出來了。
她低聲哄:“我不走。”偏過頭看向談殊如。
談殊如會意:“我去拿洗漱用品進來。”
“嗯,麻煩你了。”
談殊如回以一笑。
岑露白在床邊坐下,由她抱著,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不走,我哪都不去,就在這裡陪你,好不好?”她溫聲細語,仿佛蘊著蠱惑人心、令人沉淪的深情。
薑照雪越迷戀,便越委屈。
她終是忍不住悲傷,把在心底裡兜轉了兩天的問題問出了口:“露白,為什麽,為什麽你不親我,不親我……”
岑露白猝不及防,愣了一秒,隨即聲音更柔,回:“你喝醉了。”
薑照雪低喃:“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