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畫室看昨天完成的畫,像剛分娩結束的母親,雖然疲憊,卻因為新生兒的到來感到無比欣慰,無比傾心。
再打開手機,看到余宛蘭昨天已在晚些時候回復她——
“太好了,客人非常滿意!”
事情自此告一段落,齊臻相當滿足。不僅完成了一副喜歡的作品,還得到了某人的認可,並且他願意為之付錢。
開心又興奮地休息了幾日後,又開始新工作——
唐翹楚的生日就快到了,她早在想該送什麽給她。
之前送的那些總覺得孩子氣,雖然唐翹楚都說喜歡,但她總覺得不夠貴重,不夠與她相襯。
現在,有余宛蘭之前付給她作為學費的酬勞,加上原本的錢,倒也足夠買一個拿得出手的禮物。
但是唐翹楚不止一次跟她說過,這些東西對她來講實在沒什麽新意,讓她不要在上面花心思。
所以思前想後,還是決定送她一幅畫。
既然是要做禮物,那就一定要足夠用心。至少要是一副大尺寸,還要足夠美。
年初從雪鄉回來後,她就一直在構思畫一幅畫。拿出采風拍下的那些照片看了又看,有了大概的想法——
她想畫一片雪白的世界。
想的很清楚,但是到畫的時候試了一稿又一稿,構圖一直不太滿意。直到余宛蘭聯絡她改江水那時候,才終於得到一副稱心的場景。然而余宛蘭那邊要得緊急,她便放下手頭的工作,先重繪江水。
而現在,她終於可以全身心投入,畫這一副禮物。
開始新工作後一周,余宛蘭從寧城回來。先來江邊找她,讓人運走走了畫,然後還是老習慣,請她出去吃餐晚飯。
這次去的是市中區的一家酒店。下車後上樓,余宛蘭跟她介紹說這家酒店可是最近才建好的超五星。
齊臻不太懂這些,只是束手束腳地在女人身後跟著,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
這種感覺以前跟唐翹楚出去時也曾有過,當她進入那些連廁所都金碧輝煌的商場,或者是不知道洗面盆的水塞該如何打開的酒店,或者是電視塔上原來存在的雲上餐廳……
跟唐翹楚交往前,她在網上批量買19元的短袖衫,住跟人拚房間的青年旅社,別國的食物隻吃過炸雞和牛排,牛排還統共就三次——
除了方琳來葉城請她吃的那次,其他兩回都是高弛請客,就連怎麽用刀叉也是他教她。
唐翹楚經常說她對生活品質的要求太低。她覺得自己確實這樣。也是因為家境有限,也是因為意不在此。
她們對此分歧不小,甚至常常為這件事吵架。結果通常是她妥協,並在妥協後再一次束手束腳地跟著唐翹楚,進入那些她覺得自己不該屬於的場所。
“怎麽樣,喜不喜歡這裡?”絲毫不知道她此刻心想的余宛蘭點完菜,這麽問她。
“……喜歡。”明顯的口是心非。
“喜歡的話,以後阿姨再帶你去其他更好玩的地方。”
余宛蘭看上去心情很好,她卻覺得很有負擔。
剛不知該答什麽,余宛蘭又突然提起另一個同樣令她手足無措的話題——
“你那個唐學姐在英國跟你聯絡嗎?你們平時都聊什麽?”
齊臻掙扎了片刻,還是放棄撒謊:“有聯絡……平時就隨便聊聊。”
“她跟你聊戀愛的事嗎?”余宛蘭一臉關切。
“……聊。”
“那她有沒跟你說她和男朋友最近是怎麽回事?”余宛蘭連忙問,“他們兩個最近是不是吵架?從年初開始,兩個人都冷淡了好多,問誰都只知道說最近忙、最近忙……”
“那我清楚。”
“你不是說她跟你聊戀愛的事?”
“……她是聊了,可我不太懂。”
真是漏洞百出。
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來上菜的服務生拯救了她。
“先吃東西。”被打岔的余宛蘭招呼她。
席間余宛蘭繼續跟她聊唐翹楚,說也不知道你們現在的小孩在想什麽,和男朋友交往已經這麽穩定,卻還不結婚。
“總是拖拖拉拉,拖到現在,這下好了吧?兩個人都沒當初的新鮮感了!你說是不是?”
齊臻又一次答得支支吾吾,余宛蘭還以為她是害羞。
“好啦不說你學姐了,說說你,”笑著逗她,“你有男朋友嗎?”
她搖頭。但否定完又想,女朋友其實她是有的。
“喜歡什麽類型的男生?阿姨有合適的人,幫你相一相。”
“……隨便吧……”
“隨便可就難找了!總要說出點性格特征吧。”
“性格……”齊臻想唐翹楚,“溫柔就好。”
“這有什麽難,本來你就溫柔,一定能找到同類,”余宛蘭一邊說一邊給自己盛湯,“你唐學姐要是也像你這麽乖,我就不用每天為她操心了。”
“學姐也很溫柔啊。”
“她溫柔?”余宛蘭失笑,“你是不見過她的真面目!”
我當然見過,齊臻想,卻也不敢出聲,隻得往自己嘴巴裡塞菜。
這頓飯吃到尾聲,余宛蘭拿過提包,摸出一個精致的盒子。
“打開看看。”跟齊臻說。
盒子裡裝的是一枚玉石吊墜,雕的是一隻逗弄蝴蝶的手,隱紋處有位長須老者。停在老者指尖的蝴蝶是紅色,其他部分都是白色,白得如雪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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