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迅。”
陳奕迅哪有什麽粵語歌是廣東人不知道的?唐翹楚不信。“記得旋律嗎?不然你哼哼看?”
齊臻回憶了一陣,哼起來。
聽了一會兒,唐翹楚才終於辨出這旋律的輪廓,忍不住笑出來。
“這哪是什麽‘晚風中等你’!”
“不是嗎??”
“不是!是‘蠻荒中等你’,蠻荒!”看齊臻奇怪,又用普通話解釋,“野蠻的蠻,荒原的荒。”
這才明白自己聽了個烏龍,齊臻不好意思地笑笑。
“某人的粵語學習看來還要補課才行。”
“學姐給我補嗎?”
“要請我補課可是很貴的哦,學妹。”
“切……”
“你好像很喜歡聽粵語歌。”
“……因為一個朋友喜歡。都是她給我推薦的。”
“那《夢裡人》呢?也是她推薦的?”
“……嗯……”
“你的這位朋友品味不錯嘛。”……
說笑間走到另一盞燈下。齊臻果然又不自覺抬頭,看向有樹蔭輕掩的路燈。
她是有多喜歡那光景。唐翹楚不由地想。
邏輯流暢,很乾淨。一般人會這麽形容樹嗎?
一般人甚至不屑去看。
她以前也是會這麽去看樹的,看它在燈光下變幻的色彩,然後畫下它。
可是現在,她的想法不同了。現在她會想怎樣才能包裝好它,然後賣掉它。
如果賣不掉,她會覺得它就是一把枯枝。甚至還會輕蔑地想,這看著真寒心。
她不打算當傻子,卻在這晚久違地重溫了一把舊夢,並且覺得透過傻子的雙眼看到的那個世界真美。
又想起《夢裡人》。曾經她覺得歌裡那個獨個看著夜燈的女人很寂寞。但是現在,她想,或許,她只是覺得那燈光真美。
不自知地溫柔地看向齊臻,卻發現她小貓短袖衫的領口那裡線脫開了。
唐翹楚忍俊不禁——
從來沒想過,歌中那個美麗的“夢裡人”,穿的竟是破線的小貓短袖衫。
一般兀自好笑,一邊抬手去合攏沿著肩線裂開的領口,齊臻卻因為她突然的觸碰嚇得差點跳起來。
“這裡壞了。”跟她解釋。
聽到這句,齊臻緊張地摸摸咧開的領口,瞬間明白了她的所指,害羞地捏住脫線的地方。
這麽做的時候,她的耳朵又紅了。
突然就想知道她那個濃眉大眼的男朋友有沒有發現?她耳朵很容易紅這件事。他知道她那裡敏感嗎?會常常逗弄她嗎?在親密的時候,會不會低聲在她耳邊說情話,隨後輕咬她的耳垂,讓她的耳朵紅得更深、更燙些……
莫名升起的念頭好像一頭系石的繩,纏繞住心臟拖著她整個下墮,令她覺得胸口有什麽塞住……
深重地緩一口氣,唐翹楚別過頭。
“你有很多黑色的短袖嘛。”隨便找個話題繞開此刻糾葛的心緒。
“因為畫畫容易弄髒衣服,”齊臻答,“黑色比較看不出。”
可不是。
她以前畫畫的時候也是這樣。常常弄髒淺色的衣裙。
“都是在網上買的……質量比較差。”又聽齊臻低聲。
“多少錢?”把價格往低了估免得齊臻難堪,唐翹楚問她,“50?”
齊臻搖頭。
“30?”
“……19。”
唐翹楚啞然失笑。
然而笑著笑著,她又突然分不清自己是真的被逗笑,還是在心酸。
為什麽,她會覺得這穿著19塊錢短袖衫在路燈下看樹的人,比坐在五星酒店裡吃鮑魚的人更加高貴。
第14章 TrueRomance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心潮起伏,便忍不住問她。
“什麽事?”
“那天在餐廳後門,你躲在花樹下幹什麽?”
“我想去畫花的……”回想初見的窘態讓齊臻有些不好意思,“本來覺得躺著視角最好,可是後來你來了,又覺得畫面要有你更好看……”
呆在黑燈瞎火滿是蚊蟲的地方,顯得狼狽又奇怪,讓人看著寒心。
卻是在那裡追逐美。
“不過,學姐你說粵語是真的很好聽。”
唐翹楚回過神:“說的就像你聽過一樣。”
“我是聽過呀。”
“?我什麽時候跟你講過粵語?”
“就是在花樹那裡呀。”
怎麽可能。初見時她從第一句就聽出她是北方人,完全沒想過要用粵語跟她對話。
“你記錯了吧。”
“沒有,”齊臻認真,“你當時明明說過‘想做就去做’……”
“想做就去做”這幾個字,齊臻是用普通話說的,導致唐翹楚反應了片刻。
所以,那個時候,齊臻連她對著花自言自語的樣子也看到了。
難得地有些難堪,就聽齊臻在身旁繼續——
“想做就去做,有人愛茶煲。”
***
做駁船生意的懶鬼船頭尺好賭,長年混跡唐人街。33歲這一年,過得奇怪又狼狽的船頭尺迎來了他朋友的女兒十三妹。十三妹20出頭,正是青春無敵的年紀,可以心潮一起就來美國投奔愛慕對象。船頭尺看不慣她整天白日做夢,給她起了一個揶揄的綽號叫“茶堡”,粵語諧音trouble,製造麻煩的家夥。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