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答,“也可能從很久以前就心動了……大概是高中那時。”
“高中就認識我?”
“認識。”
“怎麽可能認識?”
“夢裡認識的。”
唐翹楚忍俊不禁。
“那你都夢到什麽?”
“有一條叫彼得的狗,一個城堡,還有一堆小孩……但是你都不要了。你說我們要去雪白的森林裡看極光,所以拉著我走了。那些你都不要了。”
唐翹楚愣了愣。
“雪白的森林?”
“嗯。”
宿命感又侵襲她,因為她大概知道那片雪白的森林是在哪裡。不過在她的夢中,是齊臻領她去那裡,並且告訴她她會一直等下去。
唐翹楚抱緊喝醉的人。
“我離開那段時間,你有沒有想我?”
這問題如果齊臻清醒著,她絕對不會直接問她。首先礙於臉面,其次,她也不想齊臻去回憶因為她受到傷害的那段時光。可是其實她一直都對此好奇。
“有,每天都想……”然後就聽齊臻給出了滿分答案,“畫畫的時候也會想你……然後覺得自己真沒用。”
“怎麽沒用?”
“明明在畫畫……竟然還能想這些有的沒的的事情。”
“哦……我是有的沒的?”
“是啊……”答得理直氣壯,“從小到大,我都從來不會在畫畫時分心的……為什麽你會跑進我的腦袋裡?我想了想,覺得雕塑師兄是對的。”
雕塑?“雕塑怎麽對了?”
“他說你是魔女。”
唐翹楚笑出聲,笑完卻發現,齊臻在她懷裡用手背抹著眼淚。
“哭什麽?”
“你丟下我,我是真的很傷心……”齊臻邊哭邊說,“你卻還笑。”
唐翹楚又好笑,又心疼。
“你這麽愛哭,可怎麽辦啊……”說著摟緊她,“等我畢業後去英國,你豈不是天天都要哭?”
齊臻汲著鼻涕:“我哪有哭。”
“你眼淚水大顆得快都快趕得上珍珠了,還說沒哭。”
“就是沒哭。”帶著哭腔,“而且你去英國學習是好事,我為什麽要哭。我不會因為你變得更優秀哭鼻子,我會努力追上你。”
說著沒哭,卻扯起她的衣襟擦了擦淚。
唐翹楚被逗笑,伸手捧她淚濕的臉。
玩笑是這麽開著,心裡其實彷徨不定。
她是奔向了她,但是從來不敢為她們二人的未來認真考量。
難道從今往後都確定是這個人了?難道為了她只能永遠告別普通的路?難道一世都要這樣躲躲藏藏,只能在樹影婆娑的小徑裡牽牽手?……
“唐翹楚,”卻在這時,聽懷中人抱著她滿是醉意地問——
“到底要怎麽做,你才可以喜歡我?”
這個總是輕易就吸引她目光的人,任意地攪動她的心情,讓她硬是從自小便決定要奔赴的路上離開……竟還問她這樣的問題。
難道把整顆心給你還不夠?
於是說反話氣她:“怎麽做我都不會喜歡你……笨蛋……”
“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她卻說,“反正我等你。”
唐翹楚心中觸動。
“等不來也等?”
“嗯。”
“為什麽。”
齊臻抬起頭,認真地看向她——
“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
……
“這條裙很襯你啊黎小姐!你膚色白,胸型靚,這條好顯你身材的!顏色又美!”
回過神,售貨小姐這麽讚她。身上正試的絲絨裙是新款,深藍色。
也是這時,想起齊臻跟她說過,被她疏遠那段時間,她循環的最多的一首歌是那首《別了秋天》。“每次聽,就想起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穿深藍色連衣裙站在花樹下。”齊臻慘兮兮地跟她說。
心中好笑,卻又感慨於她把裙色都記得清楚。之前去第一次去看她們初見時那副畫,齊臻就說過畫面中本來還應該有深藍色。她當時就很驚訝,因為如果不是齊臻說,她自己都不太記得那晚她穿著什麽。
想到這裡,心情又很好。
“就要這條。”轉頭對售貨小姐說。
逛了一陣,結果自己買了一堆,齊臻的禮物依然沒著落。
穿戴裝飾這些沒什麽特別,且不見得能博她歡心。買得廉價,覺得配不上她;買得貴了,又會被嘮叨亂花費——之前買衣服和球鞋送她就是這樣。
經濟問題很敏感,常是她們爭吵的源頭。但齊臻也不是完全沒妥協。比如說好了接受她給她買畫具,用她的畫來抵消費用。
之前唐翹楚還擔心過老人離開,齊臻的花銷會不會緊張。問她她卻答暫時不會,因為老人把畢生在銀行裡存下的錢一半都留給了她。那是多少?又問她。她答夠交兩年學費。
唐翹楚當時在心中震然。
她是過久了當大小姐的日子,都忘了普通人怎麽活。普通人老去後拿點退休工資,除了活下去,就是供外孫女讀書,再分成幾份打點給三個女兒……從中擠出一點存銀行裡,大病來了又開銷一些,於是就只剩下這麽多,和一套住了一生的老房子。實在放不下齊臻,便把這積蓄拿出來分她一半,頂著後人十足的怨氣,卻只夠外孫女交美院兩年的學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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