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不會離開。”於是這麽回答她。
“就算我哪天畫不出來了,也不會?”
唐翹楚想,齊臻為什麽是這麽容易不安的人,害怕不被需要,害怕讓誰拋卻。
但她又覺得自己被齊臻這樣懷疑,也並非無辜,畢竟曾經為了保全自身,她硬是說服自己和她只是玩場遊戲。還臨陣脫逃投奔到謝俊傑那裡,並且企圖忘記她。
這麽想著,便緊緊回握齊臻的手,認真地再答一遍:
“不會。”
這一下,終於聽到黑暗中齊臻放心地笑出來。
“學姐,等你明年回國,我們要不要去哪裡把婚結了?”
這一問聽得唐翹楚有些驚訝。隨後她開始回想這兩年間發生了什麽,是什麽讓這個她覺得是亡命徒、害羞草、苦行僧的家夥,開始變得想從她這裡討要這麽人間煙火的約定。
“你是不是在說夢話?”
“我沒有啊。”齊臻說,“我很清醒地問你。你不想嫁給我嗎?”
“是我娶你才對吧!”
齊臻笑出聲。
“也沒問題。只要對方是你,怎樣都可以。”
內心甜蜜又有點感動,笑完才覺得不對,怎麽就這樣把自己賣了。
“你求個婚就這麽簡單?”
隨後聽到這人在黑暗裡狠拍自己的腦門——
每次見齊臻這樣,唐翹楚都擔心她把她自己給拍傻。
“是我蠢了,對不起!”拍完自己的齊臻認真,“正式求婚我一定會好好準備,求你到時千萬不要拒絕,好不好?”
唐翹楚憋著笑。
“那可說不好……要看你到時的表現。”
齊臻抱緊她:
“我會努力的,但是學姐,如果你不願意,能不能不要把戒指扔到下水道裡?”一邊說一邊吻了吻她的脖頸,“麻煩你扔到一個容易的地方……這樣方便我撿回來。”
被她這麽吻著,便有些分神——
“我為什麽要扔掉你給的戒指?……”
問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掉進了圈套。果然下一句,就聽齊臻就說:
“不扔最好……永遠都不要扔。”
這天晚上,在齊臻的懷裡,唐翹楚做了一個夢,夢到她們初見那晚。
那是三年前的秋夜,她想抽一支煙,於是起身從餐廳後門出來,走上一條不知通向哪裡的鵝卵石小路。
從那之後,她再未回過原本的路途,在離開黃金圍城的路上越走越遠,因為她知道路的盡頭,有一個人在等她。
等她的人背對著她站在花前,穿一件皺巴巴的黑色短袖衫。她想這真是個窮酸的家夥,奇怪又狼狽,讓人看著都寒心。但又覺得很熟悉,且超越了熟悉——
似是故人來。
莫名地心潮澎湃,便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肩膀。女人回頭,露出她熟悉的、英氣又美麗的面容。
在看到她的那一個瞬間,唐翹楚就落下眼淚來。
因為,在夢裡,她竟然怎麽都記不起她的名字。
……
2019年的初秋,某個夜晚,唐翹楚又做了這個夢。
等她睜開雙眼,終於記起夢中人的名字,和關於她的一切時候,
這個人卻已經並不在她的身邊。
未見齊臻的第612天——
在黑暗中,唐翹楚一個人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望著天花板想。
第55章 賀壽
她是那年冬天開始一點點失去齊臻的。但是一切波瀾開始的時候,唐翹楚並不知曉。
那年冬天,十一月,齊臻上山去參加羅教授的八十歲壽辰。
嶺南畫派的名家之一羅教授從美院離休後,舉家搬到市郊一座無名山上,每年過生日都會設宴,邀請當年純藝學系和部分其他學系的優秀準畢業生到家中小聚。
這些年,羅教授的壽辰成了葉美的傳統,邀請名單更是每年開學就成為八卦話題。一個月前,齊臻收到了油畫系唯一一張邀請函。今天同她一同上山的則是國畫系的代表之一——
高馳。
進入叢林跟著人群繼續上行,遠遠能看見山中的宅院。有個女生在門口四處打量,看到他們,開心地奔過來。
女生叫羅星月,今年油畫系的新生,齊臻的直系學妹。
開學,齊臻像當年的準畢業生雕塑一樣,接到班導讓她去大一油畫系做分享的任務。
因為不太擅長在人前講話,整個分享多是大家提問,再有就是用幻燈片分享自己和同學們的作品。
就是那時,認識了這位熱情的學妹羅星月。
“這羅大小姐還真是像任曉晴跟我說的那樣喜歡粘著你。”不等女生跑過來,高馳在旁邊悄聲。
“班長這麽說嗎?”
“是啊!”高馳說,“你看她看到你就笑得跟朵花一樣。”
笑得像花一樣的羅星月過來後,跟他們開心地寒暄一陣,聊著聊著自然而然牽起齊臻的手。
齊臻反應過來,有點排斥地把手往回縮:“抱歉,我不太習慣跟誰牽手……”
羅星月卻絲毫不受打擊,依然一臉甜笑,這次換成了挽手:“這樣總行吧?齊學姐。”
“這樣我也不太……”
“習慣”兩個字還沒出口,羅星月就挽著她加速,拋下一臉驚訝的高馳一個人在後面:
“走,帶你去見我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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