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亦然格外小心地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書,翻開已經微微泛黃的書頁,眉眼沉靜。不知什麽時候,書頁的一角落了一隻藍色的蝴蝶,蝶翼緩緩收攏,宛如一張華美的書簽。
祁時凝眸看向代亦然,眉眼幾近溫柔。
鏡頭如實記錄下這一幕,光影構圖,如同一幅畫。
代亦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那隻蝴蝶,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不由開口:“祁老師,作為‘秘密基地’,是不是應該有一些小故事?”實際上節目組的用意也在這裡吧。
祁時揚眉,語調淡淡道:“談不上故事,我小的時候,很喜歡這裡。”
代亦然饒有興致地應了一聲,靜待下文。
“也很喜歡它們。”祁時看向那些飛舞的藍色蝴蝶,話語微涼,“現在不喜歡了。”
“為什麽?”代亦然略顯疑惑地問。
祁時將視線移向代亦然的眉眼,話語溫沉,眸中卻好似正醞釀著一場風暴,潛藏著無邊的危險,讓人無端心悸,“我發現,它們的壽命太短了,而我,那麽漫長。它們生死、輪回,下一刻就會把我忘記,活著的時候翩躚而舞,但死了的,才能美得永恆。”
代亦然怔了一下,有些恍然。
“我有一堆的蝴蝶標本,起初它們還有名字,後面就只剩下編號了。”祁時緩緩接著道,“再後來,我把那些有名字的都埋進了土裡。”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代亦然問。
祁時微頓了一下,好似在回憶,“很久遠了。”
代亦然點頭,好像在那一刻,她對祁時這個人有了更多一點的了解。
“代老師。”祁時突然開口,話裡透著冷夜霜雪的寒涼,讓人心頭一悸。
代亦然抬眸,就聽祁時不急不緩地接著問,“人是不是一樣脆弱?”
第20章
代亦然沉默了半晌,輕搖了搖頭,道:“不,人是更堅韌的生物。傳承、文化、精神,人類借此永生不朽。”說著,代亦然合上手中的書,凝眸看向祁時,眉眼間仿佛隔著一川煙雨,平靜澄澈。
祁時定定地盯著代亦然看了兩秒,嘴角抿開一抹笑意,語調溫沉,“我明白了。”
“嗯?”代亦然下意識抬眸看向祁時,似乎沒想到祁時會說這麽一句話,明白什麽了?
祁時與代亦然對視了一眼,卻沒回復,只是自言自語一樣地開口,“人要是食言的話,怎麽處理好呢?”
代亦然一時間沒能跟上祁時的腦回路,腦子懵懵的。
祁時盯著代亦然眸光深沉了很多,卻沒再開口,只是隨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邁步朝著一個方向走過去,從那邊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遞向代亦然,道:“送你。”
代亦然的視線落在祁時手中的那本書上,那是一本裝幀精美的厚厚的書,封面上有著暗金色的紋飾,以及一些頗為神秘的符號。
代亦然一手托著這本厚厚的書,另一手將其翻開,看了一眼,它的扉頁上寫著幾個字,“血族簡史。”
“為什麽送我這個?”代亦然狀似隨意地問。
祁時伸手將代亦然手中的書合上,掌心貼著這本書的封面,那姿勢,和將手放在《聖經》上宣誓別無二致,她盯著這本書的封面看了一眼,緩緩抬起眸子看向代亦然,眉眼沉靜,“知道封面上的這幾個符號是什麽意思嗎?”
代亦然看向祁時的手,她的掌心下方壓著幾個暗金色的符號,“什麽意思?”
“血脈祭奠亡魂,永夜如影隨形。”祁時緩緩吐出一句話,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的表情格外鄭重的緣故,代亦然覺得這句話像是某種咒語,詭秘非常。
代亦然微蹙著眉頭,這句話從祁時口中說出來,她竟不知道這算是賜福,還是詛咒了。
收回手,祁時隨意地看了代亦然一眼,接著淡淡道:“你可以當成一本小說來看,雖然它有些長了。”
代亦然略想了想,彎彎嘴角,“謝謝。”
祁時簡單一頷首,示意攝影師出去。不該出現的東西,自然不會被放進節目裡,母帶也會一並銷毀,這點祁時並不擔心。
在藏書館裡待了將近一個多小時,代亦然再出來的時候懷裡抱了好幾本書,除了祁時送她的那本以外,其他的算是借來的,之後有機會再還。
下午的行程安排,由代亦然來決定,她想好要帶祁時去哪裡了嗎?答案是沒有。代亦然依舊對此十分苦惱,直到臨近出發時間,她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一上車,代亦然就指揮著司機師傅直奔醫院而去。
“醫院?”祁時眉頭微挑,似乎有些意外。
代亦然點頭,並沒有多做解釋。
到達目的地之後,代亦然下車走在前面,繞過醫院後方的一條小路。這裡是一個幽靜的公園,有一條藤蘿纏繞的門廊,下方是石子小路。陽光透過那些藤蘿,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環境倒是不錯,只是看上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代亦然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嘴角輕勾了勾,語調溫和地開口:“我很小的時候,經常來這裡,那時這裡和現在有些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祁時很配合地問。
代亦然於是接著道:“那時的植物沒有這麽茂密,灌木叢也很矮,看上去光禿禿的。門廊的頭上也沒有這些藤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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