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心當然也聽到了。
她的神情也變得微妙,結合桑雲枝的反常以及“小鹿”二字,很容易就聯想到一些事情。
桑雲枝從來不會這麽反常,且最近大半年的反常都隻來自同一個人……喬心猜想,大約是撞了對方的那隻小鹿一不小心又再撞進了別人的心房。
她拉著桑雲枝飛快上車,離開了這個地方。
而留下的鬱檸仍舊坐在車子裡,遲遲沒有發動汽車的意思。
她此刻貼著座椅靠背在繼續講電話。
大約一個小時以前鬱檸給林鹿打了個電話過去,當時的電話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這會兒對方回了個過來,只是通話的內容和林鹿的態度卻並不怎麽讓人歡喜。
鬱檸唇角的弧度漸漸消失,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趨於平靜。
林鹿告訴她,跑腿買的外賣自己沒有吃全分人了,也鄭重告知以後不要再這樣。
“我不喜歡。”聲音的主人已經很克制沒有透出太明顯的反感,可鬱檸還是聽出來了。
她大抵能夠明白林鹿為何如此抗拒自己的示好,因為林鹿從來不是一個會吃回頭草的人。
看起來又甜又軟好脾氣的人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
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面對面說清楚吧。”
“陶姝不是打電話邀請你去她生日嗎,趁這個機會我們見一見,說清楚以後就不再糾纏。”
鬱檸說完,電話那邊林鹿沒有動靜,像是在猶豫。
她了解對方,趁著這個間隙又放低姿態再補了一句:“小鹿,當初分手也是在電話裡,現在我回來了你連跟我坐下好好說句話都不願意嗎?”
“好吧。”果然,靜默片刻以後林鹿終於松口。
那就這周六,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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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鬱檸的約定林鹿並沒有很放在心上,她未曾多想,以為這只是一次簡單的最後會面而已。
其實分手以後天各一方,完全沒有必要走到半路再回首曾經。
人,要一直往前走才對。
所以她從未回頭看過,也從來不知道這幾年下來原來鬱檸對她們的過往還有頗深的執念。
距離周六還有那麽三四天的時間,林鹿忙得暈頭轉向,完全沒心思分神去想其它的事情。
流感高發季節,掛呼吸科的人又多了起來。
為此院裡還開會臨時多設了幾個診室,只是這樣一來醫生輪班的次數便頻繁了些,林鹿身為科室裡被看重的新秀分到身上的事情就更多,除了自己最基本的工作以外,偶爾還要余出些時間來學習。
畢業不是醫學生的終點,這條路學習的大路永遠走不到頭。
桑雲枝早就想掛林鹿的號。
之前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但是前些天湊巧過來急診的時候遇上了林鹿,今天再掛,也可以借個複診的由頭。
唯一讓她有點意外的是線上掛號系統打開一看,竟然都已經約滿。
粗略翻了翻後兩天的,隻得退而求其次掛了周四下午的號。
桑雲枝不太喜歡來醫院,自從經濟獨立有了那個條件以後,她多是請自己的私人醫生上門看診。
醫院的藥水味和隨處可見的人間百態讓她很不舒服,尤其是十歲那年她曾經親眼看到醫生從手術室推開門走出來,對她說“已經盡力”。
但眼下又不得不來醫院。
一些不好的回憶湧上心頭,尚還在可控范圍內。
桑雲枝坐在診室外頭的長椅上,耐心等著,叫號系統一個個叫號,等叫到她名字的時候上一個病人剛好從裡頭出來。
桑雲枝起身,抬腳走向虛掩的門。
彼時的林鹿正握著鼠標朝望向屏幕在操作電腦,完全沒有注意到走進來的人是誰。
直到人在桌前坐下,屏幕上的掛號信息也被調了出來。
“桑雲枝?”在屏幕上乍一下看到熟悉的名字,林鹿沒忍住念出了聲。
隔著一層布口罩稍悶的聲音也難掩驚訝,她這才反應過來去看桌對面的坐著的人。
“是我,”只見座椅上的人稍稍坐直身體,將手搭上桌面,眼中漾起笑意,“有問題嗎醫生?”
“……”林鹿靜默兩秒,讓自己略微的遊走的神思回到工作狀態,才繼而照規程問詢,“我沒問題,你有什麽問題?”
工作時間,林鹿沒準備和人閑談。
桑雲枝也十分配合直奔主題。
“是這樣,上次切到的傷口是你幫我處理的,但是這兩天傷口處開始發紅發癢,按下去隱約還隱約有點痛……”說到這裡,她很配合地伸出食指。
纖纖素手皙白好看,只是圓潤的指尖下方有一處一厘米長的傷咖。
林鹿起身,走近過來握住對方的手腕,抬起,送到眼前仔細查看。
被林鹿握住的地方開始發燙,桑雲枝輕輕眨了眨眼。
一秒,兩秒,她看到林鹿的眼神開始變得詭異,且頗為無語地看了自己一眼:“你這個傷口是有點問題的,問題就出在要是再晚來一點傷口都要好了。”
說完,林鹿將桑雲枝的手搭回桌面上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看出來了,對方壓根不是正經來看病的,但架不住她現在在正經上班:“傷口愈合期間發紅、發癢都是正常的反應,不用去過多的關注,注意不要泡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