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朝護士望了過去:“我可以處理,如果一會兒趙醫生回來你就告訴他,病人我幫他接診了。”
等於是直接將桑雲枝的傷包攬了下來。
林鹿告訴自己這是她身為醫生的職責,而不是私心作祟。
“那就好,”聽她這麽說護士也松了口氣,畢竟私立醫院最怕投訴,“那我就先出去了,如果有什麽需要的話林醫生你站在門口喊一聲就行。”
“好。”林鹿應下。
她這個診室離護士站並不遠,就一個拐角幾米遠的距離。
護士小心騰出空間,默默離開,將這一小方空間留給了醫生與她的病患。
林鹿沒有功夫去分神注意對方的去向,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桑雲枝的手上,白色的紗布上大塊大塊的鮮紅太刺眼。
她把桑雲枝安置在了自己面前的椅子上,開始小心地處理傷口。止血,上藥,整個處理過程已經極盡小心了,可該疼的步驟少不了,這一點林鹿比任何人都清楚。
桑雲枝就這樣垂眸看著她動作,不做言語。
即使是疼痛難忍了,也只是稍稍鎖緊自己蹙起的眉毛,仿佛被切到的不是自己的手。
她一貫這樣,林鹿早就清楚。
即使是在彼此纏綿動情的時候。
片刻的走神使得手下的力道失去了控制,桑雲枝難得“嘶”了一聲。
“不好意思……”林鹿匆忙懊惱地致歉,手上的動作又再溫柔了許多。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撫過對方的每一寸肌膚。
以至現在每一秒的獨處都尷尬又煎熬。
“沒關系,你該怎樣就怎樣。”桑雲枝冷靜開口,完全沒有要責怪的意思。
顯然,她並不知道剛剛那一下是因為林鹿走神。
“你要是疼的話就告訴我,我輕一點。”林鹿放軟語氣再次開口,輕輕哄著,手裡的棉簽已經捏緊。
然而得到的卻是一句不一樣的回應。
“你對自己的病患都這麽溫柔嗎?”桑雲枝面色平靜,抬了抬眼。
她主動打開了話題,一雙秋水明眸朝林鹿直勾勾望了過來,裡面倒映著縮小版的林鹿。
兩人已經太久沒有做過交流,可即便如此開口也不見生疏感。
林鹿抬眸看了對方一眼,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用一些官方的說辭作答:“照顧病患的感受也是我們身為醫生的職責之一。”
“好的,林醫生。”興許是故意,聽到這樣的回答以後桑雲枝也選擇了這樣生疏客氣的稱呼。
她動了動身子,主動靠回了座椅背上和林鹿拉開了距離,在林鹿看不到的角度桑雲枝的眼裡閃過一絲懊惱。
傷口的包扎和處理過程並不繁瑣,只不過因為對象有些特殊所以林鹿處理起來格舊獨外小心,耽誤了些時間。
原本纖細的手指被纏上了一圈白色的紗布,看起來有些滑稽可愛。
“好了,回去以後記得傷口二十四小時內不要碰水,按時換藥……”做好包扎以後林鹿的手還很自然地搭在對方的傷口附近,她依照程序囑咐對方注意事項。
怎料話沒說完,桑雲枝猝不及防翻過掌心覆上了她的手背。
冰涼細滑的觸感讓林鹿打了個激靈,她有些錯愕,另一隻空閑的手不覺在空中虛握了一下,無力又彷徨。
不過下一瞬,林鹿鎮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擰眉,朝桑雲枝看去,仿若苛責對方的無禮。
“你的手很暖和,”桑雲枝兀自開口聽起來像在做什麽評價,“比我的暖和多了。”
說完以後她收攏五指合握空蕩的掌心,將手放回了自己的膝上,很好地掩住了自己的失落。
剛剛那一秒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還有其它需要注意的嗎?”迎上林鹿審視的目光,桑雲枝主動把話題引回到未說完的話上,好像自己剛剛不是故意打斷。
林鹿抬眸迎上對方坦蕩自然的眼神,她在這雙深邃眸子裡找不到任何有關曖昧的情緒。
是了,剛剛那一下應該是她的錯覺。
“沒其他的了,還要打一針破傷風以防萬一。”她象征性彎了彎眼眸,笑意不達眼底。
病患和醫生的身份使得她們不得不在此互相敷衍。
——林鹿是這麽認為的。
桑雲枝淡淡“嗯”了一聲,沒一會兒就將自己的衣袖卷起十分配合地露出上臂,白皙的肌膚下青色的血管十分明顯,尖細的針頭扎進去讓她有一瞬間的皺眉。
也是這時候,她想起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麽。
“林鹿。”桑雲枝垂眸望去,又喚回了林鹿的名字。
林鹿沒有抬眼,只是歪了歪腦袋:“嗯?”
“今天既然湊巧碰上了,我有句話還是要說給你聽,”桑雲枝的聲線一如她的人一樣,清泠又好聽,她垂眸盯住林鹿半露在外的眉眼,低聲開口,“之前的事情對不起,我……”
話未說完,針頭抽出。
“沒關系,我不在意了。”林鹿將空了的針管放進器具盆裡,抬頭朝她看來,語氣透著淡淡的疏離。
說完,她衝桑雲枝淺淺笑了下,然後出聲叫來了門外的護士:“已經可以了,麻煩把人帶到大廳去觀察半小時,沒有過敏排斥等其它反應的話……”
她定定望向桑雲枝:“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