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難找,在小區樓棟路邊的座椅上林鹿找到了桑雲枝。
人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坐在那,長發披肩,清冷的眉目遙遙望去隻一個側臉也叫人覺得與眾不同。
興許是有感應,桑雲枝轉頭看了過來。
“你的門禁卡。”見人走近,桑雲枝抬手,將那張薄薄的卡片遞出。
正是不久以前林鹿交給前台護士的那張卡。
當前台護士把這張卡片拿出來的時候桑雲枝就知道對方來過了,這卡不是她的,是林鹿自己的。
拙劣的小手段不僅不會讓人生出反感,反而覺得可愛。
林鹿就是這樣,即使是有目的的探知信息也大大方方。
“謝謝,可能是我記錯了。”伸手接過門禁卡,林鹿抿唇笑了笑然後挨著桑雲枝的旁邊坐下。
冰冷的寒意襲來,即使穿著兩條褲子在挨到凳面時也會下意識打個冷顫。
雲城的冬天實在太冷了,濕冷的冷。
有時候早起出門小區路邊的草坪都結滿了霜。更遑論寒風時不時刮上一陣,林鹿不太明白桑雲枝為什麽選擇坐在這裡,也不知對方在此處已經坐了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此刻要做的,應當是陪著。
就當是飯後乘涼好了,只是林鹿私心裡覺得這樣的活動應當是春秋兩季最為適合,不冷不熱的天和著午後逐漸襲來的困意,讓人覺得生活可以慵懶的,慢節奏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林鹿皺了皺鼻尖,將手攏進羽絨服的衣袖裡取暖:“你好點了嗎?”
她問,同時也偏過頭去。
那雙鹿眼裡又重新盛滿了純粹。
桑雲枝轉頭:“你是指什麽?”
是指上午那一場擦肩而過的車禍,還是指……別的什麽?
她定定望著林鹿的臉,不知自己隱晦的提示對方是否意會。
林鹿很快給出了答案:“你的病。”
“你的病好點了嗎?”她眨了眨眼,這句話就當是給桑雲枝拋出的信號。
告訴對方,我已經知道了。
聽完這句回答桑雲枝的神情一松,像是放心的樣子,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多添了幾分溫度:“謝謝,我好很多了,不然也不會去找你。”
她指的是時隔半年,彼此所謂的“重逢”。
兩人挨著這條長椅坐下以後說的每一句話都別有深意,誰也沒落下風。
就像是在猜謎解題,她們說著全世界只有彼此能聽懂的話。
桑雲枝知道自己說不出口,所以用這樣一種方式引導林鹿去發現,還好,林鹿沒有讓她失望。
她有些雀躍,以至嘴角悄悄揚起細微的弧度還不自知。
天上的雲在飄,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每一次聚散離合都重新匯成不同以往的形狀,就如她和林鹿的關系。
“可是桑雲枝,心理障礙並不是免死金牌,可以讓人就這麽毫無芥蒂的原諒你。”身旁林鹿的聲音繼續響起,她輕擰著眉毛,說出口的話理智又清醒。
脫離了戀愛幻想的林鹿也不是全然單純無害。
桑雲枝卻很喜歡這樣清醒的林鹿。
“我知道,”她輕聲回答,臉上的神情沒什麽變化,“我讓你知道也並不是想要免死金牌,我只是想,如果情有可原的話,是不是就罪不至死,起碼給人一個改過的機會呢?”
一個光明正大可以重新來過的機會。
桑雲枝說完,一雙長睫也跟著顫了顫。
只要一回想起昨晚林鹿貼在自己身邊說的那句“最好不是”,她就覺得如墜冰窟。
反覆思索一夜,還是覺得坦白隱情是最妥當的辦法。
以病示弱是有些卑鄙,可她還是這樣做了。
她從前就自私地想要將林鹿留在自己身邊,如今也是。
然而——
“好啊。”林鹿的答案脫口而出。
她彎起自己那雙月牙眼,笑得輕松。
唇邊漾起那抹清淺的笑意就如冬日裡的暖陽,給人帶來幾分難得的暖意,甚至都未曾留出思考的時間,就好像是早就準備好等著桑雲枝開口一樣。
她歪了歪腦袋,臉上的神情幾分俏皮幾分認真:“那你準備怎麽改過呢,桑雲枝?”
作者有話說:
晚了點
第40章 打破
話說開以後, 兩人相視一笑,就著這笑她們好像回到了去年冬天的時候。
桑雲枝有些恍惚,如今回想起來還恍如昨日一般。
樓道裡, 電梯旁, 來來往往那麽多人林鹿偏偏選擇了和自己搭話,大約正是因為如此她們之間糾葛注定從那一刻就開始了。
長久以來堵在心口的那塊大石終於落下,長椅上坐了一陣, 看天上的雲團飄散, 桑雲枝後知後覺有些冷了。
“回去吧。”她轉頭,望向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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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著, 自從那天和林鹿在長椅上做好約定以後桑雲枝感覺到自己的心態發生了明顯變化, 就連心理醫生那邊在做治療的時候都覺得不可思議。
要知道心理疾病這種東西治療歸治療, 可治療的效果如何誰也沒法保證,就像有的人終其一生無法抹去心中的陰影。
而放在桑雲枝身上,這才大半年而已。
主治醫生提前對她說了聲恭喜。
冬至眨眼就到了。
雲城這邊的習俗, 冬至這天舊獨是要吃羊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