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中毫不掩飾的殺意,讓靜笙不禁攥緊了手中殘破的衣料,她意識到,他不是在開玩笑,若她再敢挽留,那他會毫不猶豫的殺了蘇淺。
爾綿賽罕,她的小舅舅,從來沒有對她這麽凶惡過!
男人身上的冷厲,讓空氣仿佛陷入膠著一般,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打破這一份窒息靜寂的,是蘇淺。
纖細白皙的手,輕輕打開了那攥得幾乎僵硬的手掌,將那片被強行劃開的衣角拿了出來,取而代之的,是那支叫做比翼連枝的簪子。
銀器的冰涼感覺,在掌心中特別突兀,靜笙看著面前即將被帶走的戀人,眼尾泛起了紅,“阿淺……”
“這支簪子,你先幫我保管著,”蘇淺伸手,掌心貼在靜笙的臉,拇指輕輕擦拭著靜笙濕潤的眼角。“我會回來拿的。”
說完,蘇淺也不需要侍衛的押解,泰然跟著侍衛離開。
看著蘇淺被侍衛帶走的身影走遠,靜笙紅著眼眶,衝著爾綿賽罕問道,“舅舅,你們是要我死嗎?!”
“那你呢?你要你母后死嗎?”爾綿賽罕反問了一句。
靜笙愣住了,“什麽意思?”
爾綿賽罕只是看著靜笙,開口說道:“我和你母后商量過了,過幾日,你就和敖恩察成親。”
“什麽?”靜笙一下傻了眼。
敖恩察是爾綿賽罕的嫡幼子,靜笙名義上的表哥。
“再過幾日,你便和敖恩察完婚。”像是怕靜笙聽不清楚似的,爾綿賽罕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
“可是……”聽到這個,靜笙整個人都結巴了,“您、您知道的,我喜歡的是女人!”
現在整個北狄草原上下三十六部,沒有誰不知道,爾綿太后的掌上珠,愛的是女人。
也因為這個驚世駭俗的原因,已經沒有誰再敢向她求婚了。
可現在!
她的小舅舅卻告訴她,他的小兒子要跟她成親?!
第17章
“舅母和表哥知道嗎?”靜笙問道,“知道我喜歡女子嗎?”
爾綿想到現在家裡每天以淚洗面的夫人,以及鬧著要離家出走被關起來的兒子,極是愧疚。
可是一想到自己妹妹……
他只能一咬牙,煩躁地按了按自己隱隱作痛的額角。“你放心,以後……小舅舅會護著她。你。”
看爾綿賽罕的樣子,靜笙心裡還有什麽不了解的呢?“所以?!你們明明知道,我和表哥以後只會成為怨偶,卻還是要亂點鴛鴦譜,將我們強硬的綁在一起?!”
靜笙笑得極為諷刺,
“靜笙,我們是為你好……”
“這樣自以為是的好,我不需要!”
爾綿賽罕看著忿恨不平的靜笙,歎了一口氣,最後隻道了一句。“你現在還小,將來……你會理解你母后苦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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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牢,位於王廷的西北角。
雖稱為牢,卻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牢獄,這裡更像是關押犯錯內命婦的內宮。
穿過常年不見光的陰暗走廊,蘇淺被送進了一間小室,四面雪白的岩牆,只有一道高高的小窗,窗上設有鐵欄,讓人無法從那裡通過。
房中陳設倒還不算簡陋,一些簡單的家具物品,該有的都有。
蘇淺看著床上鋪設的素棉被褥,淡然一笑。
看來……爾綿太后暫時還不想弄死她。
密牢大掌事見過太多被送到這裡的宮人,有的尋斯底裡,有的一直在大哭著冤枉,也有的心如死灰……這麽氣定神閑的,倒是第一次見。
“夫人心情不錯啊?”大掌事笑得有些陰陽怪氣。
蘇淺依舊笑的溫良無害,她從容的從手腕上褪了鐲子下來,交到了大掌事手裡。
“您這是賄賂奴婢嗎?”話雖如此說,大掌事臉上的笑意卻一下溫和了下來。
“你不先看看這隻鐲子嗎?”蘇淺笑著道了這麽一句。
當大掌事看到鐲子內環中雕刻的圖紋,臉上的笑一下就僵住了。
那是?!!!
看著大掌事驚慌失措地轉身離開,蘇淺笑得更加泰然了。
看來……
她很快就能見到自己想見的人了!
入夜,月上中天之時,蘇淺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見的人。
爾綿太后帶著春夜的寒涼,獨自進了這間密牢。
“晚輩見過太后娘娘。”蘇淺恭恭敬敬的屈膝執了一禮。
對於自己的嶽母大人,蘇淺是很敬重的。
可來者明顯不領她的意,只見爾綿太后手一揚,將一物扔在了蘇淺的跟前。
“當”一聲,玉製的鐲子摔成了好幾瓣,殘破的玉石上,可看到斷裂的圖徽。
白狼王的圖徽!
“你為什麽會有此物?”爾綿太后眼中冷厲得駭人。
這正是蘇淺給大掌事的那支鐲子。
北狄自詡為狼族,尊奉白狼為祖先,而放眼整個北狄,能使用白狼王圖徽的,只有一人。
那個北狄之主……北狄真正的王!
蘇淺看著腳邊,破碎的玉鐲內裡,那隻威風凜凜的白狼之王,笑著道了一句,“太后娘娘當年養的小狼,似乎已經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