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曦的出現,猝不及防,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玉笙院的西廂房中,秦鄖西收了最後一根針,君曦這才幽幽轉醒。
昏沉沉的意識,還未完全清醒,便聽到耳邊有小女孩的哭聲,一聲一聲的喚著母親。
是囡囡!
一側頭,果然看到,自己的女兒正趴坐在她的床頭,哭得可憐。
“沒事!母親沒事,囡囡不哭。”君曦伸手,心疼地擦著女兒臉上的淚水。
“怎麽會沒事?!”一向好脾氣的小太醫板著臉,看著病懨懨的君曦,更加生氣了。“臣說過,您在祭天大典上受的傷,累及肺髒,你得的是胸痹!一定要避免劇烈運動,情緒激動。”
君曦在祭天大典上斷了兩根肋骨,傷到肺部,引起創傷性氣胸。這在當世是相當棘手的疾病,秦鄖西現在是驚怕到了極致。
“胸痹,輕者感覺胸悶,呼吸欠暢,重者則有胸痛,嚴重者心痛徹背,背痛徹心。”秦鄖西心有余悸。“您若不好好休養,遲早要成大病的!”
“知道了!知道了!”君曦現在都有點怕這個小太醫了,太念叨了。“本宮下次會注意的。”
“長樂公主得了胸痹?”
少女擔心的聲音傳來,君曦這才發現,自己床前圍了不少的人。
剛剛說話的是靜笙,她身旁還站著一個柳眉微皺的蘇淺。而另一邊,是君時和他的如夫人羽弗紇紇。
君曦想起了剛剛發生的事,胸口又是一陣氣悶。
不行不行!
君曦忙輕撫著自己的胸口,給自己順氣,她不能再為君時這混帳孩子生氣了,會折壽的!
“你們都出去吧,本宮想跟蘇淺說說話。”君曦開口說道。
眾人臉色各異,互相看了一眼。
“公主殿下……”秦鄖西憂慮地看著君曦。
君曦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本宮會注意的,不會情緒激動了。”
“皇姐好好休息,臣弟待會兒再來看您。”君時先退下了,羽弗紇紇緊跟著君時離開。
暮月行了退禮,帶著靜笙離開。
秦鄖西憂心忡忡,卻還是聽君曦的話,帶著囡囡下去了。
房中,只剩蘇淺和君曦。
“皇姐是因為這胸痹,才來燕州的?”蘇淺緊鎖深眉,問道。“是因為六皇子和兩位公主的事嗎?”
蘇淺知道,皇城那邊,因為祭天大典上的逼宮一事,六皇子被賜死內侍高官愉公主和長悅公主被賜了白綾。
他們……都是君曦的弟弟妹妹……
蘇淺聽屬下回稟,六皇子他們被賜死之前,君曦曾帶著傷去武帝面前,為他們求情,聽說武帝原本已經松口了,可後來不知為什麽,賜死的聖旨還是下達了。
“太醫說本宮因外傷而造成胸痹,要慢慢溫養著,不能大喜,也不能大悲,本宮若還呆在京都……”君曦苦笑道,“只怕真的要早殤了。”
蘇淺看著君曦眼中的悲色,沒有說什麽。
當年蘇淺嫁入東宮,太子在大婚之夜離開,之後更是為了羽弗紇紇離開京都,前往邊地。被丟下的蘇淺在皇宮中舉步維艱,連當時的大穆後都在心中埋怨她,留不住丈夫。君曦是第一個對她釋放善意的人。
君曦這個人,應該是君家皇室中最純粹的那一個。
六皇子謀逆,朝中上下。為人不是避之不及,偏偏她去找武帝求情,希望武帝放六皇子三人一條生路。
因為這事,君曦還被禦史台參了一本,說她身為公主,不該干涉朝政。
“父皇……還借著這次禦史台對本宮的彈劾,頒布了新的法令。”君曦自嘲地笑著。
父皇原本已經答應了,將老六他們貶為庶民,雖說終生圈禁,卻還是留了他們一條性命。可是後來……
她一直知道的,皇室親情淡薄,但還是抱著期待,最後真是……可笑!
“新的法令,本宮也聽聞了。”蘇淺也聽到的風聲,“聽說是關於外戚乾政的事宜。”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君曦自嘲地一笑,“從今往後,大寧的駙馬再不得參政了。”
君曦想起離京時,自己那幾個皇妹怨恨的眼神,隻覺得心裡好笑。“那幾個傻丫頭,居然真的以為是本宮此次給老六求情,才惹怒了父皇,致使她們的駙馬失去了參政的資格。”
蘇淺倒不意外,其實駙馬不得參政,一直在她的預料之中。
大寧原本沒有這一條法令,所以駙馬們大多出身大家族,他們品級高,身份尊貴,身後勢力又強硬,攬權的話,深有篡國之患,武帝遲早要對他們下手的。
而這一次,長愉公主和長悅公主的駙馬家,參與謀逆。正好成了武帝最好的理由。
不過……
“此法令一旦頒布,您和莫驍南……”
豈不是徹底完了?
後面的那句話,蘇淺沒有說出口。莫家執掌兵權,而駙馬不得參政,這條法令幾乎是斷了君曦和莫驍南的複合之路。
除非,莫驍南願意放棄手裡的兵權,做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家擺設。
“呵!”君曦一聲嗤笑,“就算沒有這條法令,本宮也不會和他複合的。本宮可還想多活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