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府自然是求之不得,立時便擇了了一個黃道吉日。
過繼禮那一日,天氣晴好,萬裡無雲。
慶王府相當重視這一次過繼禮,一大早,溫家嫡系旁支,幾百人齊聚於祖祠前。
辰時正,幾位族老上坐,溫家族長下令開了宗祠。
作為貴客,蘇老夫人與慶王太妃坐於上座,蘇淺是親王太妃,自然與其同坐,而靜笙坐在了蘇淺身邊。
這是靜笙第一次見到那個傳說中的庶長子。
溫瀚今年八歲了,個子不是很高,有些微胖,皮膚有些黑,方方的小臉,一雙眼睛倒是像極了那位姚側妃。
只是……長得不像溫磊啊!
牽著溫瀚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看上去像是個書生,一身青色長袍,繡著雅致的竹紋。手持山水折扇,倒有那麽幾分謙謙如玉的姿儀。
“他就是慶王太妃養在府裡的娘家侄孫?”靜笙在蘇淺旁邊咬耳朵。
蘇淺輕頷首,“就是那位。”
“又一個表哥!這慶王府……可真夠有意思的。”靜笙嘟喃道。
隨著祭禮司儀的一聲高宣,過繼儀式正式開始。
過繼,向來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不是隨便的口頭約定,有著嚴格的程序和文書。所以今日除了溫家的人以外,慶州三老也到了。
所謂三老,掌教化之官也。《禮記·禮運》曰:“故宗祝在廟,三公在朝,三老在學。”所謂三老,也就是當地最德高望重的三位老人,掌當地教化。
沒有實權,沒有官職,卻是非常讓人敬重的存在。
隨著過繼致辭的結束,溫磊帶著溫瀚燃香,對著溫家的列祖列宗牌位跪拜禱告完畢。
祭禮司儀引著溫瀚跪在了蘇雅面前,丫鬟端上了茶盞。
“母親,請喝茶。”溫瀚端著茶,舉過頭頂,對著蘇雅恭恭敬敬地說道。
只要蘇雅喝了這杯茶,便是承認了,這孩子會記在她名下,成為慶王府的嫡長子。
慶王一脈,雖奉承著“擇賢”的繼承製,但一直是從嫡系中選的,也就是說,繼承王位,只是是幾房嫡子之間的遊戲。
姚側妃在一旁看著過繼禮,眼尾染了紅,素白的手絹,頻頻擦拭去眼角的淚意。
今日過後,她的兒子便是溫家的嫡子了,她終是等到了這一天!
祖祠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一杯茶上。
蘇雅低著頭,卻遲遲沒有接過。
溫磊微微皺起了眉。
“王妃!王妃!”身旁的丫鬟小聲的提醒道。
蘇雅伸手,接過了那杯茶,慶王府的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卻在下一刻,聽到“當”的一聲。
那杯茶落在了地上,茶器碎了,茶水濺了一地,也濺在了溫瀚的臉上。
“碎碎平安,歲歲平安!”反應最快的是司儀,他連忙說了兩句吉祥話,然後讓丫鬟又奉上了一杯茶。
溫瀚再次將茶舉過頭頂,恭請蘇雅喝茶。
“這杯茶,我可以喝。”蘇雅笑,眼中清醒得可怕,哪還有一絲瘋癲。
姚氏看著心中一緊,那種不祥的預感一下湧上心頭。果然!下一刻,她聽到蘇雅冷冷的問了溫寒一句。
“喝之前,我想知道,你為何要陷害濤哥兒推你下水?!”
此話一出,整個祠堂都靜了下來。
關於濤哥兒的事,溫家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包括那駭人聽聞的挖心之事,只是礙於慶王府,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而現在,蘇雅在溫家祖祠,眾目睽睽之下,當著蘇家的人說出這件事,分明是來問罪的!
一時間,溫家人眼光鼻鼻關心,面面相覷之下,誰也沒有先開口。
“雅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慶王太妃先開了口,對著蘇雅,指責之意再明顯不過。“你在祖祠這裡,三者列主列宗的面胡說些什麽?”
“胡說?呵!”坐在慶王太妃身邊的蘇老太太,一聲冷笑。“太妃娘娘,您可沒告訴我,我那曾外孫是被活活挖心而死的。”
慶王太妃臉色煞時難看至極,“老姐姐,你可別聽那胡說,雅兒是因為喪子才說的胡話。”
“胡話?”靜笙在一旁湊了一把火,“蘇家的姑娘就是脾氣太好了,要是我的話,哪會說什麽“胡話”,直接把那些畜生都殺光了不就好。”
那一句“畜生”,說得慶王府幾人臉色憋紫還青,煞是好看。
“王妃!”溫磊對著蘇雅一聲冷斥,“不要胡鬧!”
向來溫順的王妃,卻嗆了他一句。“胡鬧?!我今天還就胡鬧了!”
“你沒有瘋?!”一旁的姚側妃,指著蘇雅,手指都顫抖了。
蘇雅怎麽可能沒有瘋呢?!
她明明試過的!他明明看著那個高高在上,一身傲骨的世家貴女,趴在地上,像狗一樣的吃著餿食,還笑得跟傻子一樣……
那樣的蘇雅,怎麽可能沒有瘋?
“還沒有看到害我濤哥的人下地獄,我怎麽敢瘋呢?”蘇雅看著慶王府的人,眼中如淬了毒的冰,冷得讓人害怕。
姚側妃怯怯地躲到溫磊身邊,原本貴珍的溫瀚,也被那位表哥拉起護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