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和阿泠分開睡的每一晚,她都會一遍遍夢到阿泠躺在那,全身雪白。怎麽喊她叫她都不會回應,也不會笑。這世上唯二對她這麽好的人也要拋棄她,離她而去。
不,她不能接受!
“我要把醫術學好,無論用什麽方法,都要把阿泠治好留在我身邊,不能讓她離開我!”
鄭君心有些瘋狂,雙眸望著她,更像是透過她看自己想見的人,血絲爬滿了眼眶。唇角上揚勾出一個詭異的弧度,咧著嘴在笑。整個人的氣場完全變了,眼裡充滿了欲望和偏執。
“君心,你……你怎麽了?”連知語眨了眨眼,確定眼前的人還是她護了多年的小傻子。有些被嚇到了,她的心臟砰砰的跳,差點要控制不住撕開肌膚跳出來。
“君心?”見她不應,她又大膽的叫了一聲。
“怎麽了知語姐姐?”
鄭君心回過神來,蔓延至全身的可怖氣場須臾之間消失的一乾二淨,頭上的槐花一顫一顫的搖晃,她在陽光下巧笑倩兮。
仿佛剛剛的瘋一樣的偏執只是錯覺。
但連知語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鄭君心出現了傻子身上一般才有的特質——偏執。
在她的時代,傻子和瘋子並不常見,一般安置在精神病院裡一輩子,除非治愈。
天下無疏而不漏之地,在她的家鄉也有見過傻子和瘋子,只不過瘋子都是被逼瘋的多,傻子都是天生的多。
他們的傻各式各樣,有的是完全沒有思考能力的傻,只能依靠人照顧,有的則是像鄭君心差不多的,有一定的智商,像個小孩子。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對某樣事物有很大的執念。
記得那年她八歲,去一個不常來往的親戚家玩。席間大人在說話,她閑著無聊,就跑出去玩。看見親戚家的大哥哥拿著一個塑料車在哪自顧自的玩,周圍的小孩兒沒有一個人理他。或站或坐著高高的,從上到下俯瞰他,滿臉都是嘲笑。
大哥哥也沒什麽反應,笑的樂呵呵的玩他的車。她不知道大哥哥是個傻子,單純看不過去那幫小孩欺負人,氣呼呼的衝過去把他們都趕走了。然後她蹲下來,想要和大哥哥說話,但是男孩理都不理,就這樣喊了幾次,連知語怒了。
我幫你打跑了壞人,你都不謝謝我,還不理我!還玩玩具車,玩具車有什麽好玩的嘛?!
小連知語趁他重新開始遊戲放開車,一把搶過他的玩具車,在手上搖來搖去的炫耀: “怎麽樣,我厲害吧,我們一起玩吧……啊啊!!!”
大人聊的好好的突然聽到了門外的尖叫聲,嚇得趕緊出門看發生了什麽事。
一看嚇一跳,大了小連知語半個身子的大哥哥把她抓了起來,手使了很大勁兒,把肚子勒的發疼,似乎在往某個方向甩。
嘴裡瘋狂的念念有詞: “不許動我的車!把 我的車 還給 我 !!”
小女孩被迫在空中蕩來蕩去,胃裡難受的快吐了,抽抽噎噎的說: “我不要了呃我不要你的車呃呃還給你!爸爸媽媽!!!”
一眾人趕緊衝上去把傻子使勁壓住,穩住他的四肢,她爸爸媽媽則趕緊把她放了下來。她渾身發抖的把玩具車丟到大哥哥懷裡,埋進媽媽懷裡大哭了起來。
這給她心理造成了很大的陰影,致使她很多年都忘不了這件事。
因為這一場鬧劇,她也發了一場高燒,燒了三天三夜才好。那之後,她的身體也異常的柔弱,三天兩頭就要去一趟醫院。
二十歲女孩正是年輕肆意的時候,她卻已到了花枝枯萎深埋地下的盡頭,來到了這裡。
遇到了這樣一個女孩。
相處了十多年,本以為她和那個大哥哥不一樣,沒有對某件事物的執念。看來,她只是沒有找到令自己偏執的東西或人罷了。
“君心還記得我以前和你講過,我遇到過和你很像卻又不像的那個大哥哥嗎?”她佯裝鎮定的用手去摸她頭上的槐花,鄭君心笑眯眯地,沒有別的舉動。
“記得。姐姐說我和他有些地方很像,都很笨,但是又有不一樣的地方。姐姐是要告訴我哪裡不一樣了嗎?”
她按下心裡的不安,也對她嫣然一笑: “你的記性很好。是的,當初我說你和他不一樣,就在於過於喜歡一樣東西。”
“你不會過於喜歡一樣東西,也不會因為這東西和人不要命的動起手來。但是我還是失策了,你在逐漸走向那個大哥哥的方向,有了執念很深的人。”
看著鄭君心似懂非懂的眼神,連知語知道她聽不懂,可是還是想告訴她這個道理: “無論你今後能否把病治好,答應我,在別人動了你的東西後要想清楚了在動手,好嗎?”
“就算別人一直欺負我的東西呢?我也要先想動手嗎?”鄭君心又逐漸出現了狠戾的神情,孤虎佔領分地的佔有和控制欲濃烈的迸發出來,可欲望衝向的對象不在眼裡,她臉上出現了茫然無措。
“是,你必須要想清楚再去做。不然,等你病好了,你會後悔的。”連知語耐心的和她解釋,被她強大的氣場嚇得背後冷汗直流,霎時間回到了搶大哥哥玩具車的那一刻。
鄭君心和她對視了幾秒,才緩緩點頭,好似聽懂了。
“姐姐,那個大哥哥後來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