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郊外的路本就顛簸,大小姐嬌貴身子自個經受不住,還怪到我們頭上來。”車夫淬了一口,責怪之意已經擺到明面上來了。
“你!”侍衛氣結。
“況且大小姐別忘了,您是被趕走到擁玉山莊的,不是大張旗鼓千人擁萬人護著去的。還有這等待遇已經不錯了,不知天高地厚!”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車裡的唐泠意聽到。
唐泠意還沒有反應,侍衛直接佩著刀上前,“咻”地一聲刀光盡現,馬夫連人帶馬鞭一起摔到了地上。
聲音停住,刀尖橫在馬夫粗糙皮膚外一寸處,只要往前動一步,鋒利的刀尖就會切開糙肉,血水潺潺流出,人立馬升天。
馬夫頓時安靜下來。
不過在侍衛拔刀的同時,馬夫身邊的一夥人也紛紛亮出刀鞘。是以,侍衛鉗住馬夫的同時,他也被人鉗住了。
“住手。” 紅梅輕輕打開車門,露出了舉世無雙的一張臉。 所有人都看著她,表情一時間凝滯。
唐泠意似是感覺到了什麽,輕聲笑了一下。
眾人才終於回神,以馬夫為首的侍衛們更是咽了咽口水,眼珠子滾來滾去,在唐泠意身上掃蕩,毫無顧忌。
她聽著紅梅深呼一口氣和容岸的對峙聲,心裡有些酸軟。
她出聲道:“容岸,不得放肆。”聲音清脆似銀鈴叮當響,在暖風中滌蕩人心。
容岸回道:“大小姐,是他們!”
容岸憤憤不平,想為自己辯解幾句,但是瞧見大小姐漠然的神情,分明不想聽他辭藻堆砌的辯解,只能作罷。他冷哼一聲,拿著劍到後方守去了。
眼不見心不煩。
“出了京城邊界,都是一家人了,有什麽可鬧的?是吧,馬夫。”唐泠意不急不忙的說。
可惜馬夫不應,隻擺著臉從地上爬起來,陰毒的踹了馬一腳,馬身不穩連著馬車也大力的擺動。唐泠意差點摔下去,所幸被紅梅眼疾手快扶住了。
她也不再多說什麽,轉身回到車裡坐著了。
他冷哼了一聲,心道:果然是閨閣女子,膽小如鼠!
一行人再次趕路,人心各異。
馬夫見大小姐這幅窩囊樣兒,忍都懶得忍。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駛出地界,一邊和幾個不服管教的侍衛都蠢蠢欲動了起來。
反正是一個沒人在乎的柔弱棄女,如今已經出了地界……想怎樣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侍衛們都長著一臉人樣,隔著一層人皮卻裝滿了一肚子的齷齪。
一行人離了地界有一段距離,在往前幾步就是一座山林,此處樹林繁密,人煙稀少,且只有一條道路可以出入。
是個好地方。
疾速奔跑的馬車一個急刹停了下來,唐泠意昨夜的飯菜差點嘔出來。
一路上她都聽著外面的動靜,內心估算了一下車程,冷靜地問身邊的紅梅:“是不是到秋山了?” 還沒聽到回答,車門就被推開了,門板撞到牆壁回震很大,似乎有點急躁。
“不愧是大小姐~還是挺聰明的。”馬夫半靠在門邊邪魅一笑,撅起的眼角壓出了皺紋的痕跡。 紅梅站在唐泠意的面前,擋住了馬夫油膩的視線,黏黏膩膩的一聲“大小姐”挑起了她全身的雞皮疙瘩!
唐泠意宛如聽到了什麽連篇的笑話,笑出了聲。
在紅梅看來,小姐就是在嘲笑馬夫不自量力。
從馬夫的角度看,大小姐一臉蕩漾,和他記憶裡青樓妓/女的勾引一模一樣,明顯讚同的暗示從笑容裡透出來。
馬夫喉頭搔癢,不自覺咽了咽口水,淫/笑著向前湊近她們。
等他走進,唐泠意也笑夠了,才懶懶地開口:“羔羊可以上桌了。”
話音剛落,一把短刀從她袖口跌到手上,與此同時朝著心裡計算出聲的方向從空中飛速劃過,直衝馬夫胸口。
外面刀槍棍棒的聲音此起彼伏,還聽見了一個跟隨他的侍衛大聲叫罵。不多時傳來悶悶的倒地聲,再聽不到一個人呼喊。
馬夫心裡一咯噔,手忙腳亂躲過攻擊,下意識抓個人留作後手。眼睛一撇,大小姐的侍女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就這樣還時不時看著他們這邊的方向,似乎在擔憂她的大小姐。馬夫很快鎖定目標,一個踢腿過去試圖踢開一條小道,伸長手就去抓紅梅。
但就在那一瞬間,紅梅看著他的臉,輕輕地笑了。
“啊!!——”鮮紅的血大片大片的落在木板上,馬夫蜷縮在地上摁住半截手臂,表情猙獰毒辣看著面前的兩人,奈何一把彎刀架在脖子上,心裡縱然翻江倒海,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馬車裡都是彌漫的血腥味,唐泠意仿佛聞不到的樣子,平淡落下一句話。
“殺了吧。”
語畢,唐泠意摸著壁沿下了馬車。
馬夫聞言,劇烈掙扎起來,試圖給唐泠意下跪道歉,嘴裡奮力討饒著道:“大小姐,別殺小的!別殺小的啊大小姐!是府裡有人暗中授命小人,讓小人在途中針對大小姐!毀你清白,但小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小人知道錯了,我、我、我、我知道那人是誰,只要大小姐放——啊——” 刀器割過皮肉,一度喧囂之後歸於平靜。
唐泠意如同聽不到一般,嫻靜地站在那裡,沒有焦距的雙眼看向來時的方向,不知心在想些什麽……